“商人的作用不止如此。到了战时,商人便是最好的消息来源。何地发生饥荒要粮,哪里的粮草突然被大量征集,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分辨国家动向,是商人独有的一种技巧。我袁家几次在大军出征前囤积了粮草,又在征战时高价售出,便是通过粮食的多寡分析出我国即将作战,赚了一笔财帛。”
“又如大军出征柔然时,我袁家便在出征之前抛售了许多牛羊马匹,果不其然,大军北伐胜利而回,带回了大量的牛羊马匹,若不是我家抛售的及时,说不得就和北方许多大牧主一般损失惨重了。”
拓跋焘什么都学过,唯独对经商知道的甚少,此时听来更是津津有味。待他一听到有钱赚,两个眼睛都在放光。
“那依你所见,我国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的高价,又能快速积累财帛,让国库充盈,百姓减赋?”
拓跋焘正在提问,此时外官大臣却匆匆进殿,小声的提醒拓跋焘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
大朝会和一般每日都有的朝会不同,每月只有一次,皆在月头的第一天。大朝会总结上个月发生的所有政事,是以只要相关的官员,通通都会参加,有些外放的地方官也会趁着大朝会前来述职。
贺穆兰在宫门口见到那黑压压一帮人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今到了该大朝的时候,殿外等了一堆文武官员,可拓跋焘却没出现,身为侍中的古弼也没有出现,当然会有大臣催促。
谁料拓跋焘正在兴头上,只是任性地挥了挥手,和那位外官大臣说道:“叫他们先去把耳朵洗洗!”
可怜的外官大臣以为自己听岔了,先把自己的耳朵拍了拍,这才露出无辜的表情,“呃”了一声。
“不是耳朵堵了,为何一天到晚都听不到下面百姓的声音?我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和我说过‘假贷’之事,我还一直做着地方官员得力所以赋税每年都完成的美梦呢!让他们洗洗耳朵,洗好了再大朝,这是御令!”
外官大臣被拓跋焘不容置辩的神色吓傻了,只能低着头赶紧往外退。古弼见状一把拉住外官大臣的手,瞪着眼睛喊道:“陛下你又这样!你说是御令,他们真会去洗的,传出去会沦为笑柄!”
拓跋焘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外官大臣看了看古弼,又看了看拓跋焘,对古弼露出一个“你就是我亲爹”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先出去吧,就说陛下有要事在处理,让他们在殿外等候,年老的朝臣将他们请到宫室中休息,其他人你就别管了。”
古弼感觉自己辅佐拓跋焘以来,头发都要被他自己抓秃了,却又不能不管这“问题儿童”,只能先做出决定。
拓跋焘见外官大臣又看他,随便点了点头,那人立刻诚惶诚恐地道了句“谢陛下隆恩”就一溜烟跑了,看样子生怕后面又有人追他回来再说一句“啊,不要洗耳朵了,该集体在外面洗澡吧”之类的御令。
一阵赫连定小声的闷笑之后,袁放开口回答的话让赫连定的闷笑顿时变成了大笑。
“虽然我很想昧着良心说我大魏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但我不得不告诉陛下……”
袁放展露出不折不扣的勇气,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问“啊这位陛下你怎么这么蠢”,虽然贺穆兰觉得袁放的这种表情更多的是想报复拓跋焘之前用言语逼他露出小愤青的那一面。
总而言之,袁放露出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摇了摇头。
“但您要的这种货物,魏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连定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拓跋焘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屈辱,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人敢真的这么笑,他破天荒地站起来拍了身边赫连定的肩膀一记,让他向后仰倒。
然而赫连定靠在了身后的灯柱上继续闷笑。
“魏国有什么呢?丝织品?没有宋国的精美。何况我国民间只能生产棉布和一些细绢,诸如绫、罗、锦、绣都是官造,民间连桑田都没人愿意种了。”
袁放开始自问自答。
“美酒?哦,我忘了我国缺粮缺的酒都快没酒味了。”
“陶器?我听说南地的宋国已经有一种特殊的陶器,釉色淡青,成为‘釉陶’,我国这些陶器,与之一比,都如破瓦罐一般。”
“金银,玉器,漆器……抱歉,这些我国的工艺都实在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
拓跋焘开始张大了嘴巴,大概是受不了如此残忍的事实,完全不能接受他治下“泱泱大国”竟然会被一个商人嫌弃到如此地步。
“在我看来,我国能够拿来经商的,只有从柔然大量虏获的战马,以及高车人锻造出来的铁器。我国铜矿也不少,可惜沙门把持,全拿去造佛像和佛器了,想来这些陛下也不能动用,是不是?”
拓跋焘不得不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也经常为了表示友好向宋国送马,但送的战马都是煽过的,留不下后代。骟马当然也能大量售出,但以拓跋焘长期以骑兵征战的作战方针,是不可能流到外面太多的战马的。
是以魏国国内马匹寻常,连拖车的都是驮马,可真卖到国外去的良马几乎没有,全在官办的牧场之中。
“那你之前说的这么多,都是白说。既然要赚钱,肯定是要卖出去,而不是买人家的东西,否则财帛不是流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