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广南之土地、山林、矿藏,皆属大明皇帝,所有良田,唯有对大明皇帝忠心之人,才有资格耕种……”
大明皇宫内,朱由检正在读奏章,他觉得这句话非常顺眼,读了一遍又一遍。
这句话,来源于马世奇、钱祚徵的联名奏章。
早在交趾、广南平叛令下达之前,林纯鸿在朝廷备案,得到了朱由检的默许。后来,马世奇、钱祚徵被林纯鸿任命为交趾、广南布政使,由杨一仁上奏朱由检,建议朝廷认可。
朱由检犹豫不决,后在杨嗣昌的力劝之下,终于追认。
既然马世奇、钱祚徵是朝廷任命的布政使,当然有了上奏之权。奉林纯鸿之命,马世奇、钱祚徵将征服、治理交趾、广南的方略,实施过程一一上奏,供皇帝陛下阅览。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朱由检读着奏章,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觉得林纯鸿对交趾、广南的治理,可列为践行这句话最经典的实例。
不过,当朱由检继续往下读,却变了脸色,马世奇、钱祚徵建议,今年由礼部在交趾、广南特设恩科,收取交趾、广南士子之心。
马世奇、钱祚徵还建议,交趾、广南士子中举或中进士后,可至大明任何一处任职,一应待遇皆如大明人。
加恩科,接纳交趾、广南士子,这些都不是问题,朱由检也想收交趾、广南士子的心,毕竟,交趾、广南名誉上还是属于他嘛。
朱由检所不解的是,林纯鸿早已将大明的官制破坏得不成模样,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科举这条路?
在大明登科,对交趾、广南士子而言,固然是几辈子的荣耀,可这份荣耀哪里比得上在交趾、广南或者荆州控制范围内掌握权力?
朱由检想不通,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内阁,让内阁票拟,希望杨嗣昌能琢磨明白林纯鸿的目的。
杨嗣昌并未立即票拟,反而票拟了一份命令,要求交趾、广南布政使提供户口、土地统计数字,并如同广西一般向朝廷纳税。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林纯鸿打着皇帝陛下的旗号出兵,又宣称,土地都属于皇帝陛下。既然是皇帝陛下的,那总该纳税吧?
朱由检收到这份票拟后,一眼就看出杨嗣昌想与林纯鸿做交换,以纳税换取朝廷在交趾、广南开科取士。
朱由检大惊,立即将杨嗣昌唤来,说道:“开科取士,乃朝廷大典,此事宜早做决定。至于纳税,现在不急着做决定。”
朱由检出于皇帝的脸面,将话说得隐晦,无非表明,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林纯鸿有向朝廷靠拢的迹象,不必为了一年几十万圆又起纷争。
杨嗣昌心里明白,断然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交趾、广南的税一定要缴,往后,吕宋、爪哇的税也要缴。”
交趾?广南?吕宋?爪哇?
朱由检被杨嗣昌的强硬弄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嗣昌接着说道:“户部下设理商司,架构基本完成,各使司、各府、各县,都设立了理商相关机构,既然已经详细登记大明各地工坊及商户,就应该按照登记征收商税,不如赋予理商司征收商税之权。”
这话说得更加不靠谱,朝廷要是能把长江以南的税收收上来,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正是由于这等不靠谱的话,最终让朱由检明白:既然林纯鸿繆力侵蚀大明中枢的权力,与其被动地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将朝廷改造为合乎时代要求的朝廷,最终融合荆州团体。
朱由检也琢磨过,自从他登基以来,看起来权力很大,凡事一言而决,事实上,留在他手头的权力小得很。任何圣旨,只要群臣们不认可,就绝对出不了宫城,最终成为一纸虚文。
若是群臣们能把事情做好,朱由检倒也忍了,从隆庆、万历到天启,先辈们都如此,没什么稀奇的。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帮混蛋居然将大明整得一团糟,成天内乱、外敌入侵,好不容易内乱、外敌入侵没了,最终又弄出了林纯鸿这个怪物。
倒是周边的内侍好用,凡事都听他的。不过,群臣们对天启年间的事情记忆犹新,拼命压制内侍。而且内侍行事名不正言不顺,所能获得的权力也极为有限。
与其看着这帮混蛋败坏大明江山,还不如把荆州团体引入朝廷。虽然他的权力会变得更小,但至少还能把大明江山治理得花团锦簇。
群臣们混蛋时,朱由检总会冒出这种想法。不过也就是想一想罢了,若真将林纯鸿引入朝廷,朱由检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大明朝廷的存亡都没有信心。
最终,朱由检点头,对杨嗣昌说道:“理商司的事先放一放,其余的,都按你说的办!”
……
朝廷准备在交趾、广南征税的消息传至林纯鸿耳朵后,林纯鸿对杨嗣昌趁火打劫的做法相当鄙夷,对左右说道:“杨嗣昌想拿科举开刀,自己胆子小,不敢做。轮到我们想开刀时,他倒好像很不情愿似的,还想着谋取好处,虚伪!鼠目寸光!”
张道涵说道:“虚伪和鼠目寸光倒谈不上,杨嗣昌心里没底,才是真的。”
这话说得客观,林纯鸿不得不承认张道涵说得对,点头道:“确实,杨嗣昌不知道我们想把科举往哪个方向改,自然无法预估可能出现的风险,态度骑墙,也属平常。”
事实上,林纯鸿令马世奇、钱祚徵提出朝廷特为交趾开恩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