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了半会,振臂一呼。
宽大的金丝袖袍拂过辇头。金边丝未落,男子听到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几声咕哝咕哝的声音。那是湖面因为未知的灾害而提前做的预警。
男子的手尖轻抵龙首,透过飞旋的清风,直盯着少女被衣服覆盖的心脏,那里的印子――月牙圣印。
印子很小,在她心脏的中心,周围是流通的血脉,和滚滚不息的经脉灵气。
还有――
男子皱了皱眉头,那是什么?
男子的目光注意到她心脏里面的一块印记,那是一块圆月,非常小,比一个拇指的指甲盖还要小。它被封印沉睡,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这个印子是什么!
男子又想到刚刚那几声湖水冒泡的声响,不由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抬起手,轻点了一点空气:“难道是她!”
与此同时,强风向着地面的少女去――
“再见了,女人。”
阳光像一道针剂,一扎下去,痛只一瞬间,直到这种痛又凝聚成光形成某个白点!
少女被一道这样的光亮闪眸子。耳畔传来屋外丫鬟阿叮的声音:
“大奶奶这会子从欧洲回来了。老爷子已经过了世,只剩个老太太当家。老太太又极疼爱她这个大女儿,说不得,骂不得,连着外孙女也一并当了亲孙女养着。还给招了个女婿入赘,这往后啊,没老爷子主事,还不得横到天上去!”
门外的丫头嚼了几道舌根,脚步也没作半点停留,就端着果盘去往大小姐的“花语榭”。路过半鸳桥时,与几个打扫房间、手里抱着新被褥的顾家佣人相遇着了。
“云姐儿,这是哪来的蚕丝儿被,怎么看着眼熟?难不成最近咱家又收礼了?”丫头满面笑容地走上去。
云姐儿本名夏氏,在顾家做了快五十个年头。只有个姓氏,没名字。听说是老太太当年的陪嫁丫头。因顾家上下都喊成“云姐”,所以,阿叮也这么称呼她。
为首的云姐见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阿叮,便停下脚步,一脸笑意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丫头朝她来。身后是抱着干净褥子的两个半熟不熟的丫头。她们低着头,安静沉默。
云姐儿笑容可掬,立在桥上,桥底下是溪流池花,白嫩娇美,摇摇生熠。
丫头小叮一手端着果盆一手垂在身前。
云姐儿笑道:“姑娘可不知道,这蚕丝被是从四小姐那拿的。这不,大小姐和大太太刚回来,老太太想着要好好照顾她们,就和四老爷说,把四小姐的金丝被给大小姐拿去。往后再有了,就补给四小姐。”
丫头听了,问:“怎么不拿五小姐的?偏偏拿四小姐的?三小姐,二小姐的为啥不拿去?”
云姐觑看两眼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就压低声音说:“还能为什么,五小姐最小,老太太疼都来不及,更何况,她有个厉害的娘,又有个不好说话的爹,老太太可最爱惜她这个小儿子了。”
“那其他人为啥不拿去?”
云姐儿手在空气里一扇:“唉呀,老太太这么多儿子女儿中,只有四老爷好说话,看以往的,不管是谁提要求,四老爷都会答应。四太太又怕四老爷,你说,老太太不拿四小姐的,拿谁的?”
“四小姐知道吗?”
云姐儿说:“肯定不知道。就算知道,四小姐不喜说话,又是常年不开口的性子,又能怎样?还不得是委屈往肚子里咽下去,憋死。”
那丫头又问:“可见到四小姐了?”
云姐儿说:“方才老太太叫我去拿被子,又见着四老爷打四太太,也没见着四小姐,估计跑出去了。好了,不跟你说了,你这水果可是拿给大小姐的?”
阿叮点头一点,算是默认了。
“可别拿她吃,给五小姐送去,如今,老太太正在那里,你要是送去了,正好讨老太太的欢喜。也让你早点在顾家立足。”
“呸,讨她这个老巫婆欢喜?这样欺负四小姐,我还是――”小叮正要往下接着说,说她要去寻四小姐,见云姐儿斜眼冷面瞪着,就不说话了。
云姐儿说:“你这丫头年纪小,说话没个分寸,这顾家人多眼杂,今天是我在这里,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小心被家法打死。”
“是是是,谢谢姨母。”丫头小声道。
云姐儿举手要掌她的嘴,又回头看了身后两年轻姑娘一眼,见她们都低着头,想了一想,转过来对小叮,低声说:“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这里不要叫我姨母。再这样,我可保不了你。”
“是是是,云姐儿!我先走了。”阿叮端着果盘下了桥离去。
另一边――
少女揉了两下稚嫩的眼皮儿,扶着锅灶,撑着要起来。但是,由于睡了太久,两腿没了知觉,这下又麻又痒,跟万粒细针尖儿扎似的,加之又做了奇怪的梦,脑袋晕乎。更多的,是感到奇怪,想一直做那个梦。即便那个梦境,是从她记事起就做的,也仍然觉得怪异。
眼下,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阳光也刺眼,弄得少女不禁抬起白嫩的玉手,挡在额头前。她眯缝着眸子,绵密的黑浓睫毛在眼皮上轻轻点着。
如细柳点水般翘而温婉。
她缓缓打开房门,跨过门槛,走下台阶,四周无人,只有闲庭翠树,木石桌椅。
少女穿过阳光,过了几道门,途径她爹娘的院子,里面传来瓷器摔在地上的脆响,又有男人的吼骂污秽不堪,她逃也般的迅速离开。
“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