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了两辈子,在成越的记忆中,对于母亲洪曲的印象其实是十分模糊的。最深刻的莫过于每天从幼儿园回到家,推开家门一瞬间的那段对话。
“妈妈,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才对。”
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某一天,成越如常放学回家,又说了那句话,可是再也没有回应自己了。
妈妈,变成了一个遥远的词语。
上车之后,洪曲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失言而内疚,酝酿了很久,才开口道:“白洛,你是个出色的男生,你的父母抛下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诚然,一个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拥有私人秘书、私人司机的年轻人,能不出色吗?
成越不带情绪地回答道:“可能吧。”
顿了顿,成越忽然转眸看着洪曲,意味深远道:“我问你,如果我妈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洪曲说:“白洛,你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带着仇恨过下去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无法原谅的。”
一番话下来,成越沉默了。
没想到再活一次,有些心结仍然是死结。
成越内心比谁都要渴望拥有亲人,可是这个结打不开,他说:“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真的无法被原谅的”
“白洛,其实啊,我让你去帮我找个那个人就是我的儿子,他可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妈妈一直爱着他。”
闻言,成越别过脸,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眼眶有些发酸,可他强忍着。
他仍然望着窗外,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才突然想找回儿子?”
“年轻的时候,丈夫醉心于事业,不顾家,我受不了就离婚了,我当时觉得丈夫经济条件好,就把孩子留给他了。不过没想到他后来生意失败了,欠了一屁股债,而且还丢下孩子一个人跑路了。
可是我当时人在sz市打工,一早就和前夫断了联系,所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而且那时候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他是个消防员,和我一样离过一次婚,和前妻有一个女儿。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不敢告诉他,我其实有一个儿子这件事。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考虑自己的幸福,再后来,我和他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就是向芯。
大概是一年前,我从一个很久不见的z城朋友口中才知道,那孩子原来没有跟着爷爷奶奶回去乡下,一直留在云里街等我和他爸回来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和丈夫坦白了,想要回去找回那孩子。
可是等到我回去了z城云里街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搬走了,大概真的等累了吧,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里,洪曲已经落泪了。
而成越只是一直看着窗外,默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希望你能早日找回你的儿子。”
一路无言。
今天是周五,洪曲本来是要分别到幼儿园和高中接两个女儿回,可是车子抛锚了,她只好打电话让大女儿自己回家了。
大概是半小时后,宾利车在春田花花幼儿园门口停下,成越没有下车,洪曲是一个人下车的,她说:“白洛,很感谢你送我过来这里,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下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了。”
车窗摇下,坐在车内的成越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人做到底吧,你带着孩子,这个点的公交车你上不去的。”
洪曲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成越的一番好意。
五分钟之后,洪曲带着瓷娃娃向芯上车了,一见到成越,穿着春田花花幼儿园校服的向芯惊喜道:“似李,很好欺负的大哥哥!”
噗嗤。
小向芯上来第一句话就惹得副驾驶位的yuky捂嘴大笑。
对于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成越真的很无奈,这瓷娃娃简直就是人精,让成越一度怀疑她也是穿越回来的。
“向芯,不可以没有礼貌,要叫哥哥。”洪曲呵斥道。
瓷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成越,很无辜道:“我叫了,很好欺负的大哥哥也是哥哥啊。”
闻言,成越和洪曲相视一笑,虽然是无奈的笑容。
“真的不好意思,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成越面带笑意,摆手道:“没事的,很灵性的女孩子。”
一路上,坐在后座的瓷娃娃向芯都在偷偷打量着成越,同时还咬着手指。
老实说,成越对于洪曲很抗拒,可是对于这个孩子却没有太多反感,反倒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如果是放在前世这个年纪的成越,大概是不会接受那个丫头的,会认为是这个丫头抢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成越此时此刻的灵魂已经成熟了。
成越偶尔也会回应一下小姑娘,对着她做个鬼脸。
车子经过市中心的时候,瓷娃娃用糯糯的声音说道:“妈妈,向芯急尿,想要上厕所。”
洪曲对成越说道:“我先带这个孩子到附近的商场上厕所,麻烦你们在这里等几分钟。”
向芯就摇头道:“我要这个很好欺负的哥哥带我上厕所。”
“怎么可以?向芯要上女厕,哥哥是男生”
洪曲的话还没说完,小向芯肉嘟嘟的小手便是拉开了车门,小身板轻轻一跃就跑出去了。
这儿是市中心,又正值下班高峰期,外面车多人多,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就这么跑出去多危险。
见状,眼疾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