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前世的发展,林子佼是在二十五岁那年,经由朋友的介绍,通过相亲认识冯谦的。
可现在,少年版的冯谦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冯谦吗?
冯谦的家不是在坝楞公社么,坝楞公社离罗布大队很有些距离,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前世相亲时,她和冯谦在闲谈中知道,两人竟是从同一个县里出来的,而且所在的公社也离得不远,当时两人很是惊讶了一番,自觉有缘。
结婚后,两人逢年过节回家时,也因为两家离得近,而省了很多麻烦。
可坝楞公社和罗布村离得再近,互相之间也有几十里地的距离,怎么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林子佼有些张皇失措地看着“少年冯谦”,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明知不可能的疑惑——也许这少年只是一个同冯谦长相相似,同样在眼角部位有个疤痕的乡村少年呢?
那么他是谁呢?
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欺欺人地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试图找到这人的名字,以证实他不是冯谦。
“冯榆钱!”一声熟悉的叫喊声打破了她的侥幸心理。
冯谦原来的名字叫冯榆钱,冯谦这个名字是他上了小学之后,嫌名字难听,央求老师帮他改的名。
他的家里人一直都叫他榆钱,而他的朋友们有的叫他冯谦,也有的就叫他小时候的名字冯榆钱。
声音很是熟悉,林子矜眉毛一拧循声望去,这声音竟然是弟弟林子维发出来的!
林子维拎着一根长长的铁钎子,背上背着简易的冰车,冰车下面用做轨道的铁条被磨得闪闪发亮。
他在人群外边笑嘻嘻地喊道:“冯榆钱,我们去玩冰车,你走不走啊?”
冬日的寒风中,几个年龄相仿的半大孩子跟林子维站在一处,他们也都背着冰车拿着铁钎,穿着肥大的棉袄棉裤,个头有高有矮,几乎无一例外地,每人拖着两筒或黄或清的鼻涕,不时地吸溜一下。
天气实在太冷了。
林子维俨然是这帮孩子的头儿,孩子们呈众星捧月之势将他围在中间,齐刷刷地看向冯谦。
孩子们神情复杂,看向冯谦的目光各自不同,大部分的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也有人带着几分嘲笑和隐晦的恶意。
只有林子维的脸上是真诚而爽朗的笑容,再次喊道:“冯榆钱,走不走啊,咱们去西海子溜冰车。”
林子矜的目光移向冯谦,带着几分审视看着这个身形单薄瘦弱的少年,或者,用孩子来形容他更为妥当。
面对林子维,冯谦的眼眸深处中带着几分惶恐,几分讨好,还有几分隐藏得更深的卑怯,脸上却是平平淡淡甚至带着几分隐晦的傲气。
看到这神情,林子矜立即确定,这少年绝对就是冯谦!她前世的丈夫冯谦!
这样的神情实在太熟悉了,前世的冯谦也是这样,常常用这种淡淡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傲气,掩饰着他的自卑和不甘。
林子矜不自觉地慢慢向他们走过去,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前世里,她曾经深深地,全身心地爱过这个男人,后来又被他伤害欺骗得体无完肤,在穿越而来的前一刻,正准备着去和他离婚。
也不知她死了之后,小璋怎么样了?幸好她已经给小璋买了房,也幸好房子登记在小璋名下。
这些天里,她试着想要穿回去,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头绪。
再想想以前见过的电梯事故的图片,死者通常都是死无全尸惨不忍睹。
如果没有了完好的身体,估计她穿回去的可能性是真的没有了。
她死了,离婚协议自然是作废了,冯谦也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放飞自我,再不用顾忌着她这个明面上的妻子。
眼前少年冯谦的面容渐渐变化,似乎和几十年后的冯谦重合在一起。
然后林子矜听到冯谦略微有些熟悉,却稚嫩了许多的声音:“维维,我不去了,我的冰车还没做好,过几天做好了再和你们玩。”
“跟他个外来户客气甚了,不识抬举的东西,”有孩子在小声的嘀咕:“外来户,胶皮肚,一顿八碗不算数……”
哧溜一声,另一个半大孩子用力地吸了一下鼻涕,拉了拉林子维的袖子,低声说道:“走吧,和他说个什么劲儿,他家哪有冰车啊!”
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帮腔:“是啊,我娘说了,他二爹和三爹朋伙(锅?),他娘也不是啥好东西,不让我跟他玩。”
这孩子是二铃的弟弟三蛋,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我娘说他娘搞破.鞋,家里开着供销社哩!”
这话明显是学着大人说话的语气,“供销社”三个字被拉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三蛋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似乎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重生的林子矜耳力极佳,因为三蛋咬字口音,她没听清这孩子前面的话是“朋伙”还是“朋锅”,后面的话却听得清楚——冯谦娘搞破鞋,家里开着供销社?
冯谦娘有没有搞破.鞋她不清楚,她每次回坝楞公社的冯家都是住几天就走,也不会有人跟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说起婆婆的fēng_liú韵事。
可家里开着供销社是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啊,前世她和冯谦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家里开过供销社。
公婆都是农民,公公有些典型的农民式的狡黠和小气,婆婆则特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