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林子维把她的东西拿起来扔在地上,吆喝一声“驾”,小毛驴儿极快地跑了起来,车子远去,大路上只留下一道黄色的尘土。
吴蓉红吃了一嘴土,冲着远去的车子骂了几句,拣起自己的小包裹,四下里张望。
万一还有车路过,她就不用走着回村了。
……
驴车很快回了罗布村。
白如意脸上洋溢着笑容,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林子矜跟在她的身后,喜气洋洋地喊:“真的,二婶,你可比前几年都年轻了不少呢!”
今年春天,上头下来文件,给部分表现好的地主富农摘了“地主富农帽子”,他们的子女也从此成为人民公社的一员,以后参军入党,招工提干都不再受影响。
林子维写信报告过她这个好消息,可回到罗布村,林子矜才真正地知道,摘掉这个帽子,对白如意有着多大的影响。
林子依嗔怪地看林子矜一眼,在她手臂上打了一下:“哎呀子矜,我娘当然年轻了,以后啊,我娘就再也不是地主……啊呸!”
她把崽子两个字咽了回去,在自己的嘴上轻轻拍了一下,同样喜气洋洋地抓着林子矜的胳膊:“别缠着我娘了,咱们去找姑姑玩。”
林子矜追上去,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抱白如意:“二婶,我好高兴啊。”
白如意被她这奔放的动作搞得有点别扭,她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林子矜放开她,才自如了些,笑着嗔道:“这女子,在大城市里学些洋人的礼节,好好的抱来抱去抱什么呀!”
刚还了车走进院子的林子维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张开双臂:“子矜姐,我也要抱抱!”
林子矜嫌弃地给他脑门儿上一个暴栗:“你闻闻你身上那汗味儿!”
林子维立即大叫冤枉:“冤枉啊姐姐,你不许我去海子上洗澡,又嫌我身上有汗味儿,你这是欺负人啊。”
被他这么一说,林子矜有点心虚,好像确实是她不好?
她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地张开手,准备抱抱熊孩子。
没想到林子维见她真的要抱他,有点害羞地搔搔头,掉头朝屋里跑:“大姐,子矜姐,你们等等我,等我写完作业咱们一起走。”
林子矜一把拉住他:“这时候你倒用功了,现在就走,回来再写作业。”
林子维说要回去写作业也只是找个借口,其实他只是有点害羞,觉得自己都是大男子汉了,不能再让姐姐抱抱了。
姐弟三个没走多远,迎面就见远处老黄头急火火地走了过来,远远地见着姐弟几个,老黄头老远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一溜小跑地跑了过来。
“哎,黄大爷你跑这么急,做甚去呀?”
林子维快走几步拦在老黄头面前,老黄头一把把他拨拉开:“去去,臭小子,我找你姐有事。”
林子依见他满头大汗,直喘粗气,赶紧停下来:“黄大爷你别急,找我有甚事?”
老黄头叉开两腿半蹲着,两手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才摆摆手:“我不找你,听说大学生回来了,我找大学生。”
林子依:“……”她也默默地退开一边。
林子矜出场:“黄大爷?”
老黄头喘着气,半秃的脑门上和脸上都是密密的汗,两鬓的汗水流下来汇聚到下巴上,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天气是很热,可也没到这种程度吧,林子矜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疑惑,老黄头是不是生病了?
老黄头喘匀了气,终于能好好说话:“林子矜,你是学医的大学生哩,你给大爷帮个忙吧。”
林子矜赶紧点头:“黄大爷好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您出这么多汗,是不是生病了,这个我倒能帮忙给您看看。”
老黄头连连摇头,神情惶急:“哎呀不是我病了……”
“那是谁病了,我跟您去看。”
老黄头立即转身:“好,咱们边走边说,可急死我了,幸好刚才维维说大学生来了,这可有救了。”
林子矜紧走几步跟上他:“好好,黄大爷您别急,慢慢说。”
“哎呀这都好几天了,我那花妞就蔫巴巴的精神不好,我摸着它好像有点发烧,今天索性连草料也不吃了。”
花妞是谁家的孩子啊?
林子矜耐心听着,心里分析着病情:患儿精神不好,有点发烧,不吃草料……
听到这儿她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停下来问:“哎,黄大爷,您说的花妞不是人啊?”
老黄头见她停下,急了:“哎,快走啊,花妞可还等着呢!”
林子维乐出了声:“哎哟子矜姐,花妞是咱队里的老母牛!”
林子矜无语,见老黄头急得跳脚,只得耐心解释:“黄大爷,我学的是医生,牛的病要兽医来看,我看不了的。”
老黄头当然不信:“那牲口和人不是一样么?也是两个鼻子一张嘴,哎,错了,两个眼睛一张嘴,有甚不一样,再说了,你可是大学生了,在京都学了这么些年,连牛的病也治不了,还能治得了人?”
林子矜苦笑:“黄大爷,我真治不了,这个你不如找朱大夫。”
“朱大夫不在。”林子维在旁边回答。
“是啊,朱春明去县里学习,我问啦,咋着也得再过五六天才能回来,我打听过了,公社的兽医也去学习,这方圆几十里一个大夫也没有。”
老黄头急得不行,看着脸色腊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滴。
林子依补充:“县卫生局办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