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伤人更甚,林子维到底年龄小受不得讥刺,跳起来捋袖子要动手:“爷先打你个狍子一顿!”
冯谦脸上笑呵呵的全然不惧:“你打,你打,你姐马上就回来了,我就说你看不起我,歧视我,你们全家都歧视我!”
妈的,爷就是歧视你,不光歧视你,还歧视你全家!
林子维心里这么念叨着,又把袖子放了回去,憋屈得两眼冒火,小胸膛一起一伏的,肺都快炸了。
如果不是他担负着“卧底”的重任,如果不是他姐脑子出了问题护着这家伙,他早就揍冯谦这狍子一顿了!
自家姐姐怎么就分不清好人坏人呢!
这冯榆钱原本看着也还不错,可自从家里不许林子佼和他一起玩,他就变了。
也不知道冯榆钱在自家那个没脑子姐姐跟前说了什么,林子佼一门心思地就觉得自家人“歧视”冯谦,还嚷嚷着这样对冯谦不公平。
林子维不知道什么是“歧视”,他查了新华字典,字典上说歧视是指不相同不一致的看待,后来他又问了林子依,林子依说,歧视是对别人不平等的看待。
可是在罗布村,冯谦和冯家人做的事,本来就跟别人家都不一样,怎么能怪别人不平等!
以前的冯谦勉强还装个样子,可是现在……
现在他还在装样子,并且在林子佼面前装得更像了,只不过,他只在林子佼面前装,在林子维面前,他已经懒得装了。
冯谦装得太像好人,又总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林子佼觉得他受了“歧视”,反倒对他更好,跟他走得更近!
还有冯谦他妈那个老妖婆,成天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嘴唇抹得跟刚吃了死孩子似的,在村里到处说林子佼的坏话。
她说林子佼跟冯谦是天生一对,林子佼是他们冯家内定的媳妇,还有好多难听的话。
当他林子维不知道么!
谁家的女子他妈的要跟冯榆钱一对啊!
就冯家那家人,谁敢跟冯家沾边啊!
也就自家二姐是个傻的,才会傻乎乎的相信冯榆钱是个忠厚老实,被家庭耽误的孩子。
林子维都快憋屈死了,他还不能在林子佼面前表现出对冯榆钱的“歧视”,不然的话,以林子佼现在的智商,怕是连他这个弟弟也不信任了。
后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林子佼哼着歌的声音,两个刚才还斗鸡眼似的半大男孩,立即心照不宣地调整表情,各自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林子佼脚步轻快地走回来,把篮子递给林子维:“维维你别趁机偷懒,这次你可是挣工分的,快摘吧!”
她觉得挣了工分就不能偷懒,就要对得起这工分。
林子维接过篮子,在林子佼类似旧社会地主老财监视长工的目光下,简直欲哭无泪。
以前觉得二姐天真善良是优点,现在么,林子维觉得这不是天真,这是傻。
整个罗布村,不,整个公社,整个巴彦县也再没有二姐这么傻的人!
三个人各自摘枸杞,两个少年之间敌对的情绪暗流涌动,“监工”林子佼却傻乎乎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小声哼着歌儿,手脚麻利地把那些红艳艳的小精灵摘下来,放进篮子里。
不远处传来女人低低的嘻笑声,夹杂着男人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
冯谦脸色立即变了,手足无措似乎想开口又没说什么,面色阴沉铁青,极为难堪。
林子维见他的样子,知道不是好事,偏着头听了一会儿,忽然精神一振,伸手在林子佼眼前招了招。
林子佼停了下来,面带疑惑,目光看向林子维篮子里为数不多的几粒枸杞,看样子对他的偷奸耍滑不干活很是不满。
后者在嘴前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神色诡异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欢欣。
好像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维维这是又耍什么宝?
林子佼暂时忽略了某些熊孩子偷懒的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她忽略了冯谦像吃了屎似的表情。
林子维当了半年的“卧底”,自然不会傻到张口跟林子佼告状——如果这么蠢,他早就不被林子佼信任了。
他只是伸手指指远处,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踮着脚尖望向枸杞林深处,脸上还带着几分紧张和好奇之色。
枸杞林长得茂密,园子里同时摘枸杞的人不少,却几乎看不到别的人。
到底才是十一岁的女孩子,林子佼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不知不觉地停下手上的活儿,也学着林子维的样子去听。
枸杞林里似乎忽然安静了下来,远处鸟儿叽喳鸣叫,渠水潺潺流过的声音都变得清楚起来。
更清楚的是男人女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嘿嘿,你那供销社的门关得可紧,多会儿让哥去一趟……”男人压抑猥琐的笑声。
“死鬼,你咋没来过,大前天晚上来我家的是野狗?”伴着手掌击打人体的声音,女人亦嗔亦怒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嘿嘿,你骂哥哥是狗,那你不是被狗……嘿嘿日了?”男人的笑声猥琐而得意:“上次的白糖……甜不甜……,可惜了妹子这脸蛋儿……我家里有一盒蛤蜊油,今晚上给妹子送过去……”
声音断断续续的,林子佼脸上胀得通红,她听得出这是冯谦他妈郭翠花和本村张本善的声音,羞恼之余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冯谦。
冯谦他妈这么做,最可怜的是冯谦,有这么个妈,他也够倒霉的。
冯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