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宫手术,素兰请了几天假。
这段时间,林正宇正在筹划和同事租赁承包一辆7路车,公司出台了相关政策。
林正宇预备合伙的同事叫蔡文军,蔡文军温和沉稳,驾驶技术熟练,人好相处,素兰听了林正宇的介绍,觉得这样的合伙人挺合适。
事情很快办好了,每人出五万块承包款,除开月末用来维修保养的两天不用上交管理费,余下的每天车主要给公交公司上交管理费,两人轮流上班,上一天休息一天。
这就没办法了,不可能请别人来卖票,而素兰仍然打工,毕竟和钱打交道,还是自家人更为合适,所以素兰就从金友文化城辞职了。
不怕苦、不怕累、耐得烦霸得蛮的李素兰,流产清宫术后,仅仅只休息了七天,就恢复了之前的“售票员”身份。
她未免太大意,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也许,她认为上一天班可以休息一天,能扛得住吧。
卖票是个体力活,还特别考验眼力劲儿。
7路车只有靠窗两竖排单座位,共15个座位,另外,驾驶室右侧窗户边加了一条钢筋框架镶嵌宽木板的长条凳,可以坐三个人。
整个车厢显得很空旷。
其实这种设计非常合理,装的乘客多,还可以装大件货物,做生意的老板们在桥南市场批发的货物。
装衣服的大编织袋、装鞋子的大纸箱、捆绑在一起的日杂用品...在车厢里堆成了小山,还有密密匝匝的乘客。
满满一车人和货。
公交车运营有严格的纪律,在桥南市场大门口有一个发站点,是公交公司的正式员工上班,俗称“发点”。
每辆车运营间隔是4分钟,到了点就必须关门、起步,离开起点,否则一次罚款20元。
敏捷的素兰总是抓住每一秒卖力地喊客,“丹阳路、下南门的、过河的,快点快点,走咯!”
“发点的”喊一声,“走哒!”她就灵巧地窜进后门。
卖票需要斗智斗勇,收货票尤其头疼,有的乘客还好,三块两块货票不较劲,实际上素兰从不抬价,不会夸大货票价格,但是就有这样的情况,收货票时,问“这是谁的货?”没人理会。
素兰默默记在心里,继续从后门往前面收钱,因为不能浪费时间啊,过了善德大桥又是下一站,要上新的乘客。
等全车卖完,复又走回没给货票的地方,她又问“这个哪个的货,麻烦买一下货票!”
没有人应声。
素兰只好说,“没有人认货吗?那我就扔下车算了!”
只有这样说了,才会有一个男声瓮声回答,“我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除了这种类型,还有一类是小孩票,非常不好收。
“这个小孩麻烦买一下票。”
“他就买什么票?他还只有9岁,刚刚来的时候都没买。”
“小孩是按身高算的,1米2半票、1米5全票,你家孩子可以去量一下,如果不需要买票,我不会要你买的。”
“不量不量,我说不用买就是不用买!”对方总是火气很大,试图无理在于声高。
应收而收不到钱的时候,素兰有时候会火大,她大声说,“抽烟打牌嚼槟榔、擦皮鞋都舍得花钱,唯独坐公交车一元钱舍不得出,丑不丑?”
她还遇到过蓄意逃票的成年人。
那天是从城西发往桥南的,中午,车厢里人很少,丹阳天桥那一站上来了五个人,这个时候,15个座位就刚好坐满了。
因为人特别少,素兰便没有留神盯住,结果硬是只收到四元钱,她心里那个郁闷啊,这不是太讽刺了吗?总共五个乘客,还漏了一张票。
她耐住性子,在车厢里大声问,“丹阳天桥上来的乘客,请买一下票。”
这样的话至少重复了五次,没人理他。
她没有办法,只好调动所有细胞回忆细节,空的座位是哪几个,在哪些座位上已经收了钱?
慢慢地,包围圈缩小了,她锁定了车厢左侧靠后边座位上那个正在看报的中年男人。
她走到后门口,对着他又问了一遍,“丹阳天桥上车的乘客,请买一下票!”
那人专心致志,仿佛没听到。
她笃定地走到他座位旁,“师傅,麻烦你买一下票。”
那个男人从裤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了她。
“师傅,我刚刚问了这么久,你咋不答应呢?”
“我没听到,我在看报纸。”
好吧,就当他是看得太投入了。就像素兰自己,一看书还不是就忘了身外之物。
问题是,乘客同志,没买车票你总该记得吧?
尼玛,售票员还得具备侦察员的素质呢,太考验人了。
还有一个情况令素兰不满和头疼,那就是小偷。
小偷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他们很狡猾。
譬如桥南市场那一站,他们不会早早上车,而是站在站牌旁对车上张望,哪辆车拥挤他们就上哪辆车。
上得车来,他们一双贼眼滴溜溜转,东望望、西望望。
有一个小偷比较胖,脸大,胸前喜欢挂一个大黑包,用来做掩护。还有一个小偷很瘦,尖脸。他们总是三五人结伴而行。
如果在桥南市场,素兰因为要喊客,没法提前给车上乘客打招呼,但如果在交警支队这一站,他们也常在这里上车,车辆靠边的时候素兰就看到他们了,立马在车上喊一声,“注意小偷啊!”
这样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