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管教同志,我要发言!”伍家全突然像只袋鼠似的跳到墨北面前,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大声地说。

孟大庆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骂道:“神经病!”

墨北沉着冷静地一点头:“允许发言。”

伍家全激动得双颊泛红,抖着手展开一叠写满了字的信纸,激情澎湃地念起来:“尊敬的主治医生同志、管教同志,您好!我叫伍家全,是1976年5月19日由伍锁柱同志送至三十九医院住院的,括弧,伍锁柱是我父亲的名字,括回。在住院两年零九个月又二十七天后,由我的主治医生吴国庆同志批准出院,吴国庆同志可以证明,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回到家后,伍锁柱同志、戴小芬同志,括弧,戴小芬是我父亲妻子的名字,但戴小芬不是我母亲的名字,括回,怕我给他们的生活、工作、名誉造成不良影响,括弧,他们这么想是一点儿理由都没有的,括回,把我禁闭在家,不许我出去工作和学习,并强制我继续吃药……”

张尧目瞪口呆:“他、他真是精神病人?这怎么回事?罗教授不是说参加实验的人都是经过评估才选进来的吗?”

胡靖、张焕文、孟大庆也都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孟大庆更是叫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说他有毛病,你们还不信!”

伍家全对他们的反应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投入地念着自己的信,讲述他第一次出院后如何受到家人、邻居、原工作单位同事的“迫害”,以及之后两次住院的情况。他的语言逻辑混乱,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有强迫式的较真,对于事情的理解又充满偏执的妄想,整个人都沉浸在无法自控的高昂的情绪中。

墨北由着他去讲,不理他,对张焕文等人说:“罗驿骗了你们。”

胡靖说:“不可能吧。”

张尧说:“不能。”语气肯定,但神情却很是忐忑。

墨北对张尧说:“你被骗了,你出不去了。”

张尧慌张地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罗教授!监狱长!我要见监狱长!我要见罗教授!”他又跑过去用力拍门,但是这一次他拍得手掌都痛得要断掉了,还是没有狱警过来。

墨北又说:“他一定告诉你们这是在模仿斯坦福监狱实验,你们都是经过筛选的正常人才加入实验的——可是你们看,伍家全是正常人吗?而且他还告诉你们,囚犯和狱警是随机分配的,不管你是扮演狱警还是扮演囚犯,你们都是安全的,不会真正遭到虐待——但是那些狱警是怎么对你们的?在你们中间还有坐过牢的人,囚室里的监控装置数量超出你们被告知的数量。现在,你们真的还信任罗驿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怀疑和不安。

孟大庆脸上还多了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是坐过牢,但我不是坏人……说实话……”

张焕文冷冷地打断他:“当某个人特别强调‘说实话’的时候,往往就是要准备说谎了。”

孟大庆怒气冲冲:“少他妈放屁,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断你鼻梁骨!”

张焕文不吭声,孟大庆继续说道:“说实话……妈的,我是在说实话,我就是跟人吵架吵出了真火,没忍住脾气,把人给打残了,这才坐了几年牢。打架算什么大事儿呢?哪个男人没打过架?要不是那小子不经打,我也不至于坐牢。可我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点罗教授也知道,如果我真是坏人,他能让我参加实验吗?”

张焕文又幽幽地说:“他还让个精神病人参加呢。”

伍家全正慷慨激昂地宣读着:“……我请求管教同志、院长同志、护士同志、各阶层的领导同志给我个机会,管叫日月换新天,我要带领中国走向富强!我就是中国人民期待已久的大救星!”

孟大庆:“……”

墨北循循善诱:“你们都是为了什么才来参加实验的呢?”

孟大庆粗声粗气地说:“罗教授说一天给八十块。我寻思着又不是真的坐牢,又不用干活儿,就是闷了点儿,可比我在外头打零工挣得钱多。”

大家沉默的时间比较长,这让孟大庆感觉不安,他夸张地叫了起来:“你们难道都是白干的吗?”

张尧说:“我还在上大学……我想考万教授的研究生,万教授和罗教授关系很好,参加实验的话,我想罗教授可以帮我在万教授那里说说好话。”

张焕文说:“我自己就是医生,当然,是个小地方小医院的。这个实验我挺感兴趣,而且罗教授说将来发表实验结果的时候,作者署名会加上我的名字。”

胡靖翕动着嘴唇,正要说什么,牢房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戴夫说:“35348,出来。”

张尧下意识地缩着肩膀就要出去,墨北说:“等等。”张尧疑惑地看了看墨北。

戴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尧,重复道:“35348,出来。”

墨北说:“张焕文,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狱警都会反复强调你们的编号吗?”

张焕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戴夫的脸色,说:“是为了强化我们是囚犯这个概念。用编号取代姓名,会更容易让我们脱离现实的身份。”

“同时也是在物化你们的角色,让担当狱警的人更容易忽略掉你们在实质上和他们是一样平等的自由的人。”墨北补充,“既然张尧要退出实验,那为什么还要让人用编号来称呼你呢?难道你真把自己当成了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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