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呃……”
张元功勉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但他身体几乎没有丝毫劲力了,虽然拼命挣扎,但却怎么也坐不起来。
几个在房中伺候的小厮见状,赶紧上前,将被子枕头垫在张元功身后,张元功勉强坐好,喘口粗气,张嘴道:“这事……要小心,我……”
朱尚骏紧紧盯着张元功,惟恐漏听了一字。
此事确实不是小事,最好以英国公府出面,婉言拒绝,并且发动势力,做声势上的支援。而且,捐输一事,最好造成这样的局面,各家勋贵,富商,都有下一步轮到自己的顾虑,这样的话,纵然皇帝心里不满,但各方势力不会落井下石,这样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时候,不赶紧给老爷诊脉用药,还敢叫他费神吗?老七,你也太不成话了!”
正当房中一阵寂静之时,突然传来妇人尖利的嗓门声。
听到这妇人说话,张元功眼神一黯,停住了嘴边的话,将头一扭,转而向内。
“见过大嫂了。”张元芳起身一揖,答道:“惟功那边有要紧的事情,叫这朱千总专程自辽阳前来回说,一时急了,不敢耽搁给大哥瞧病。”
“他一个总兵官,有什么事能叫你大哥操心,不是一向硬气的很,等闲也不愿到上房来,瞧着我这个母亲也是跟没瞧着一样,各房都有年礼节敬,就我这里没有,这会子他父亲病的这样了,还叫差官拿公事来烦,这算什么儿子?”
惟功的这位嫡母,南京忻城伯的世家出身,向来骄纵惯了的脾气,这几年因为惟功冒起,对她又不算尊敬……想到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这个大小姐而流落在外,惟功自忖还没有这样的雅量来与这个嫡母交好,自然是远离为上。
不过,倒也谈不上特别的不敬,只是选取礼物,向来是算在张元功头上,没有单独给这嫡母一份,日积月累,一个有意疏离,一个怨气渐生,已经是势同水火了。
张元功自己都与这妻子形同陌路,当然也没有功夫来调理家里这份关系。况且惟功的事业蒸蒸日上,也不必仰赖家里这一点出息过活,自己这大妇对儿子见谅欢喜于否,倒是不怎么要紧的了。
此时这样的关头,赵夫人摆出大妇的身份来,张元芳无语,朱尚骏原本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此时事态紧急,只得勉强道:“夫人,下官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
“太医诊治之前,不要叫老爷见任何人了。”
赵夫人没有理朱尚骏,转头吩咐屋里的其余执事和管家婆子们。
“是,夫人。”
平素上房这两位是各过各的,彼此不相往来,但此时张元功既然病了,当然还是夫人当家做主,别人是没有什么说可说的,各执事和管家婆子们纷纷应了下来。
“你,赶紧出去。”
此时赵夫人才转头看朱尚骏,一脸轻蔑的道:“你家那大人在我跟前也不能挺腰子说话,更不要说你,我家三等奴才的官职倒也要比你高些,还不赶紧离了这里,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家的上房里头!”
朱尚骏默然无语,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是急转而下,张元功不仅帮不到自己,无法出谋划策,也不能发动势力做什么事情,恐怕自身也是难保了。
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耽搁时间,而是找到京城里的军情司的情报点,将京师这里的变故赶紧送回辽阳。
到此时此刻,朱尚骏凭自己敏锐的感觉已经深刻的察觉出来,京师这里,不仅仅是张元芳被免,还有张元功的突然病重,加上万历的强迫捐输,到辽阳选取秀女等诸事,一张密布的大网,已经放在了惟功的头上。
目前为止,伤害还只是张元功的病情,但底下是什么后手,还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这就真的说不准了。
只能说,风雨欲来,或许,这就是张惟功自习武和创办顺字行,成为京营舍人营的将领,出镇一方这些经历之下,最大的一场考验已经到来了。
能不能挺住,会不会倒在这一场风潮之下,现在是谁也不敢说的事情。
“下官是京卫燕山卫世家,世代的都督武职,也是朝廷的名器,夫人的娘家,我记得是永平卫都指挥出身,当时吾家先祖,也是燕山卫都指挥,只是尊家封伯,我家世袭都督罢了。”
朱尚骏微微一笑,告辞道:“是以夫人倒不必太盛气凌人,朝廷的名爵,不是那么好侮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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