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顺过来,便叫人记道:“抚赏买卖夷人叫场等二十一名,牛二只,价银七钱五分,猪三只,价银三钱七分,兀刺一双价银七分,红布四匹价银四钱八分,盐二百七十斤价银一两八分,共用银二两二银八分!”
这边说着物品,同时还报出银价,觉昌安和其部众都笑眯眯的听着,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孙承宗在不远处奇道:“这宽甸物价怎么这么出奇的便宜?一头猪才一钱银子?一头牛才三钱银子?两石多盐才一两多盐子?”
“秀才公到底还是秀才啊。
”
这边还在捣鬼,惟功已经知道端底了,当下摇头道:“我朝抚育万方,不论是南洋诸夷还是女真夷人,都以优抚为主,损失银钱物品倒在其次,只要其心向朝廷就不在乎金银,眼前这物价当然是朝廷补贴了。另外,肯定有鬼……”
“叫场,要银子还要猪和牛,还有布匹,兀刺等物?”
“嘿嘿,要银子,要银子。”
“嗯,好好,拿银子来。”
任大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一个小吏赶紧过来,拿了二两多散碎银子,任大顺随手一抓,便将银子交了给觉昌安。
“大人,我等部落缺盐……”
“哦,盐照老例,给你们。”
边墙外的几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有能力自产盐的几乎没有,这些部落全属建州左右卫,向来是指着朝廷赐给食盐的,后来努儿哈赤谋反之前,就想办法囤积了过万石的盐,然后才开始举兵,后来占了辽南盐场,这才有了稳定的食盐来源。
眼前这事,就很明显了,抚赏的物资肯定是任大顺这个六品经历,加上王千总这个五品武官,狼狈为奸,大家将猪和牛加布匹瓜分了,折成银子,二两银子买头猪都不够,更不要说牛和布,不过觉昌安也不亏,拿了银子好歹能买几石粮,再加上赏赐的盐,收获也不小了。
更要紧的还在后头。
“任大人,这是我们的人参,还有一些貂皮,狐皮,狍子皮,请大人验看。”
“好家伙,这一次你们的货不少啊。”
任大顺果然带人上前查看,半天之后,才报数道:“人参是三千六百一十九斤,貂皮四千七百六十五张,狐皮和狍皮三千余张,人参以一斤九两计价,折银三万两千五百两,皮货么,计价算一万两千两,算算,抽税银……六百一十二两!”
“是,大人,我们拿银子。”
所谓的抚赏银,觉昌安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有盐才是他们必须的,而他们带来的皮货近万张,人参近四千斤,这才是硬通货,只要带来就不愁卖不掉。
至于税银,也是微不足道,这么庞大的交易量,大明抽取的商税才六百余两,连零头都算不上,当然是无所谓的事情。
觉昌安一声吩咐,他的随从中有人取了一个银包过来,沉甸甸的,看样子肯定不止六百之数。
“大人,请点验。”
这包银子,可能有近千两,最少七八十斤,那个夷人随手就拎了过来,浑若无事,有个汉人小吏上前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后来又来了一人,两人合抱过来,也是十分吃力。
见此情形,一众夷人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就是觉昌安也在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们这些家伙,这般无用。”
任大顺上前踢了部下一脚,看看银子,知道数目多出二百来,在脸上露出笑容,挥手道:“叫场你随意去卖货吧,银货两讫了。”
说着,又有人送来两个盐包,就是这一次“抚赏”的两石多盐,觉昌安和他的族人才觉得要紧,那几头牛和猪的抚赏,对大明这边是恩赐,对他们来说象是一种羞辱。
这便是人心不足之处了,可惜的事,深居九重的天子和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官员是不会晓得边境的具体情形,对他们来说,记录在本子上的抚赏次数和实际的物品,这才是“仁义”抚边的证明,有这个,对他们来说也是足够了。
可以说,有大明辽东都司这二百多年,大明就是在这种可笑的仁义观之下,对大大小小的女真部落进行着认真的抚赏,赐给他们耕牛,猪羊,布匹,食盐,抽取他们微薄的交易税,叫这些女真人用大明百姓血汗生产出来的物品不停的壮大着自己的部落,最终却反过来对大明的百姓举起了屠刀。
什么叫中山狼,什么是农夫怀里的毒蛇,这便是!
觉昌安等人交了税银,又领了盐,心事顿去,二十多人赶着马队,将自己部落的货物往马市这边赶了过来。
大明的这种边市贸易,对北虏来说还算是彼此各取所需,毕竟大批的战马是从北虏那里买过来的,对女真,就是巨额的贸易逆差了。
毕竟人参东珠貂皮全部是奢侈品,小小一堆就价值不菲,而大明这边卖给女真人的却是铁器和粮食,布匹等物,贸易税又收的极低,可以说是一直不停的在失血。
“将货物速速出脱,天色不早,这一次所需耕牛和农具还是不少,要抓紧了。”
觉昌安不在汉官身边时,又恢复了头人首领的凛然神色,一迭声吩咐下去,众随员无不答应着,喳喳连声。
在不远处,惟功表明身份,叫人将任大顺喊了过来。
一见惟功,任大顺和王千总腿都软了,当场便跪了下去。
这一下,市场有些骚然,觉昌安等人不明就里,用惊疑的眼光打量着这边。
惟功赶紧要他二人起来,待他们站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