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多智而近妖,偏是生的铁面须眉,须髯戟张!”徐渭忍不住开口夸赞起来。
徐渭知道这个高大秀才必定是如自己一般的异类,年未及二十者对边事如此了然于胸,当然不大可能是行万里路,而是读万卷书。
能中秀才,说明在经义八股上已经有不浅的造诣,秀才举人进士其实是一脉相承,中秀才者,要么是年纪太大,宗师舍一顶头巾与他戴戴,要不然的话,就是有真才实学,少年高中的秀才,罕有不中举或是不成进士者。
当然,他徐渭是一个异类,著名的唐伯虎唐解元也是一个异类……
听到徐渭的夸赞,那个秀才眼睛一亮,笑着踱过来,拱手道:“兄长何过奖乃至此?学生万万不能和武乡候相比。”
徐渭一笑,刚要回答,边上馄饨摊上坐着的一个青年站了起来,笑道:“足下数说边事,如数家珍,这位长者的夸赞足下是真当的起。”
适才徐渭等人站着瞧热闹,这边的馄饨摊子上有五六个人始终坐着没起来,此时这一站也是看出不凡来,也是身形十分高大,而且气宇轩昂,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年纪当是比这个秀才还要小一些,和留着山羊胡子的徐渭及一脸络腮胡子的高大秀才相比较,这个青年尚未留起胡须来,只有下巴上有一点点胡须的影子,离真正的蓄须成功还差的远了。
这样的长相,在乡间叫半大小子,吃倒老子,不过这个青年却给人一种十分成熟,甚至是眼神之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感觉,所以徐渭与那个秀才青年都没有轻视对方,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相逢不如偶遇,大家有缘,不如喝一杯。”
后站起来的便是惟功,这一阵他用自己的部下,用现代的编成法将部下们打散,然后将京城各坊编成若干区域,分别动员人力和投入物力,眼前这里是他先期投入的几个坊之一,刚刚的车队什么的当然是他故意派过来的,先造出声势,叫其余各坊都知道修路的好处,这样提调起人力来就容易的多了。
整个清理工程,就是在他明确的思路和准确的指挥下,时间不多,投入不大,收效已经不小了。
“喝酒?”
高大秀才笑道:“这可是一大早晨呢。”
“戚,我辈又不是俗人,来喝!”
徐渭却是老酒鬼了,在山阴说是诗酒自娱,其实就是每天喝的烂醉如泥,酒肉一入肠,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不过他四下看了看,斜睨着惟功道:“你小子胡说八道,这一大早晨,这小吃摊子哪来的酒可卖?”
“没卖的咱自己有带的啊。”
惟功笑笑,也不等他说话,罗二虎和李青几个将边上马屁股上的褡裢取了下来,取出一大包风干的黄羊肉,又取了几个皮囊过来,打开盖子,果然是浓郁的酒香。
惟功送了一个囊给徐渭,笑道:“前一阵我去北边打猎玩,有人送的我这正经的北虏的马奶酒,没啥好的,就是特别的冲,老先生你可要小心。”
又对高大秀才道:“老兄一看就是能吃肉的,这黄羊肉是前一阵我亲手猎得,风干了腌制好了,肉质肥美,咸甜适中,膻味也足……羊肉没膻味可是真不好吃。”
“哈哈,老弟说的十分有理。”
高大秀才倒也是落落大方,笑着谢过了,就是坦然落座,也接了酒喝起来。
他和徐渭倒是完全不同,徐渭虽也穿着秀才生员服饰,但年纪老迈,一脸的落拓样,气质也酸,后者却是年在二十左右,身上的气质也是自然中带着温厚,令人一见就有亲近之心。
惟功打量这两人的时候,徐渭和那个秀才也是打量着惟功,三人视线又是对在一起,彼此都明白对方在做什么,忍不住又都是笑起来。
“喝酒!”
惟功举起囊,不管一脸不高兴的李青和罗二虎……这酒是上等好酒,听说还是北虏的台吉们饮用的,是马芳老帅托人送了来,数量也不算多,这边喝了,这群家伙可就没得喝了。
不过惟功也不理他们,这两货已经先打算放到喜峰口或是古北口了,担任个千总实职,叫他们领军放马,战场上真刀实枪干出一些功劳来再说,在京城当护卫,越当越成狗,不象李家的那些家将,一个个都是狼。
好的武者,绝不是练出来的,只能是打出来,厮杀出来。
他身边的人,当然会慢慢的一个个都放出去。
三人一起饮起酒来,酒过数巡,徐渭才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好味道,果然够烈。”
高大秀才也道:“酒味是佳,不过学生更爱这黄羊肉,这肉才是上品。”
“哈哈,两位都过奖了。”得到夸赞,惟功当然十分开心,看着这两人,惟功笑问道:“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山阴徐渭。”徐渭无所谓,他在吴越一带是大名士,在戚继光等抗倭将领中也有不可易的智者形象,但在北方的普通人耳朵里,在资讯尚不发达的明代,听过他的人肯定不多。
“高阳孙承宗。”
“京城张惟功。”
惟功紧接在这两人之后,也是报了自己的姓名。
在他四周的护卫们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一个个都有点儿发呆。
惟功这样微服的时候肯定比他穿着官袍的时候多,谈生意见商人,来回在舍人营和英国公府,惟功都不喜欢太张扬,要么坐自己的那四轮马车,要么就是换便装骑马,很少有摆开全副仪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