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他只见到孟斐然却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没沉住气问,“不是说小王爷也回来了,人呢?”
柳东彦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冯林。
“不知。”孟斐然答。
城门口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稍加寒暄后便直奔皇宫。
到了勤政殿,孟斐然错眼瞥见了不少人,除燕亲王、太子、瑞王季琤、康王季琅、楚王季珏这几位亲王外,杨霖、陆鸿、苏怀远三位相爷也在列,显然对此事极为重视。
呈上议和文书,孟斐然老实地低头跪等问话。
“好!”好一会,头顶传来声音。
皇帝明显对这份议和文书极为满意,龙颜大悦,“斐然,起来回话。你们也都看看,这份议和文书,极好。”
等勤政殿内一圈人传阅完毕,众人的情绪都有些高涨——
的确,超乎他们意料的好。
“绪冉干得不错!”老皇帝望向杨霖,“等他回来,朕定要好好赏他。”
杨霖胸中也是溢满骄傲,闻言连忙谢恩,“臣代犬子叩谢陛下。”
老皇帝望向孟斐然,“朕听闻,首轮和谈是景西出面的?”
孟斐然躬身答,“回皇上,是小王爷。”
“同朕说说。”皇帝眼带笑意。
这可真是正中孟斐然下怀了,小孟太医当即便声情并茂地讲述起来。
这份议和文书的签订可谓几经波折。
临原之战,双方两败俱伤,北戎损失更重,几无再战之力,否则那位野心勃勃的北戎新主也不会提出议和。可虽是主动求和,对方却无甚诚意,放话只愿与季景西一人谈,实则打的却是最后关头捅一刀的打算。
季景西是什么身份?杀了他,北戎便是输了也是赚。
好在季景西赴约前心中已有盘算,与靖阳公主里应外合,不仅保住了命,还趁势摸到了对方的底线,为接下来杨绪冉的数轮谈判奠定了坚实基础。
最后,北戎签下了十年不再进犯的条约,并一次性向大魏进献良驹千匹、黄金万两,之后五年每年进贡白银十万、马匹五百,互负双方商贸正常等。
这个结果,是季景西打基础,杨绪冉在此基础上盖高楼的结果。
孟斐然发誓,他每一句话都没有添油加醋,但客观而直白的述说却更能凸显出其中的危险重重。等他说完,殿内众人俱是神色凝重,尤其是燕王季英,内衫都被渗出的冷汗打湿。
他的嫡子,差一点就成了北戎新主的刀下亡魂!
听到小孟说季景西伤势已无大碍,季英长松了口气,脸色苍白地跪地俯拜,“臣弟,拜谢皇上!谢皇上教出了如此优异的公主!若不是靖阳,景西恐怕……臣弟就这一个嫡子,他若出事,臣弟还有何颜面去见他的母妃?”
老皇帝也甚是动容,亲自将季英扶起,“靖阳是个好的,景西该得的朕也不会少了他。唉,转眼间,那个顽劣子也长大了,你该高兴才是,哭什么。”
季英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通红的眼,再次俯身谢恩。
有皇上这句话,孟斐然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季珏,后者面色自然,但身侧微紧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孟斐然更得意了。
这场战事前后历经三年多,可谓近些年来拖得最长的一次。到了后期,已不再是双方兵力上的角逐,而是粮草、国力的较量。
上一场战役结束后,北戎休养生息三年,国内出奇地风调雨顺,就连那场波及多地的旱灾,北戎所受影响都远不及大魏。那位新主正是看准了大魏国力大幅萎靡,果断开战,而彼时受灾最严重的漠北正百废待兴,被打得措手不及,战争初期着实损失惨重。
好在撑过了最初危机后,当季景西将后续粮草撑起来,双方才被拉回了旗鼓相当。而靖阳公主经过几年历练,已逐渐展现其超高的军事才能,恰好填补了漠北军在缺少袁铮后将领选择上的捉襟见肘。
姐弟俩为北境府迎来了内政军事上从未有过的高度配合时期。
孟斐然曾听季景西私下说,兴许正因如此,皇上才放任他留在北境。在大事上,他们这位帝王陛下还是很靠得住的。
紧绷神经面完圣,走出勤政殿的孟斐然好一会才平息情绪。看诊治病才是他擅长的,若非这些年跟在季景西身边耳濡目染,又恰好对漠北情况有所了解,方才定然会手忙脚乱。
果然,政治这种事,还是交给擅长的人玩吧。
众人于武极门分别,三位相公大人先行告辞,季景西归来、以及议和的后续都等着他们下去各自商讨,太子、季琅则往集贤阁去,留季珏、季琤与等在外面的袁铮、柳东彦一道送孟斐然出宫,冯林则先一步被打发回宗正司。
“你匆匆归来,先回去歇歇,过两日再给你接风。”
五皇子这三年气质沉稳了许多,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蓄了须,孟斐然适应了一下才习惯,听他言语间熟络不减,便也笑道,“等景西回来吧,不然还得再喝一场。王爷们如今身上差事重,哪能同过去一般玩乐?言官们的眼睛利着呢。”
季琤大笑,“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言官们还管我为好兄弟接风洗尘啊?”
“我看你是被王妃管得紧,没酒喝了吧。”孟斐然敏锐地发现他换了称谓,从善如流地也跟着换,“回头王妃若是要请平安脉了,记得叫我,兄弟我趁机帮你说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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