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未晚感觉自己像个风筝一样飘飘荡荡,两头各有一根绳子拽着自己,怎么都挣不开。
无意识的挣扎着,翻滚着,终于触摸到了一片实体,未晚像是久旱逢到了甘霖,亟不可待的钻了进去。
当感受到真实的身体之后,未晚飘飘荡荡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未晚的意识有些迷蒙,脑袋深处阵阵眩晕和抽痛。
好累啊,好想睡觉……
可是身边怎么这么吵?想要让她们别吵了,安静一会儿,可是未晚控制不了身体。
确切的说,是这具身体虚弱的连睁开眼睛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人在自己头顶上方不断“呜呜”的哭着,随着未晚意识的回归,周围各种说话吵闹的声音逐渐清晰。
“……大妹子,你家这娃娃就是饿的,你再哭也没用……”
“……这时节,哪还有吃的哟……”
“……咱们大家都是逃灾的,自己家的粮食都不够吃,俺家娃娃也都皮包骨了,别怪咱们见死不
救……”
“……这话对嘛,你可别对着俺们哭,谁家没死一两个娃娃……”
“……要我说,你就该听你家那口子的,把这个大的卖了吧,换点儿粮食,还能保住小点儿的男娃娃,留个后……”
“……卖了吧,听说那地主家老有钱了,去他家至少还有个活路……”
…………
一圈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让未晚听明白了个大概。但是现在未晚的头被这些人吵嚷的疼的厉害,想要张口,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口干舌燥体温偏高,这是病了。
腹内空空头晕目眩,这是饿的。
未晚头微微一偏,将耳朵偏离那些人,索性再次睡了过去,先休息好有精神再说。
未晚本能的运转起功法,身体缓缓的吸收着灵气,头发丝儿粗细的灵气在体内一遍一遍的运转。
好在这具身体弱虽弱,经脉还算畅通,即使灵气少的可怜,还是可以积少成多慢慢储存一些灵气,灵气运转中,会慢慢洗刷杂质去除毒素沉珂,良性循环之下,虽时间短暂但还是稍有成效。
再次醒来时,未晚感觉精神和身体清爽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头晕脑胀,外加四肢无力肚腹空荡,但这些都是小意思。
未晚下意识的想用灵识观察一下周围环境,但识海的阵阵刺痛告诉她,痴心妄想。
心下苦笑不已,以往都是绝境中带着对手同赴黄泉,现在竟然为了救人让自己殒命。
未晚稍一咧嘴,一阵刺痛,肯定干裂起皮了。嘴里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水分。
此时天色有些灰暗,先前那个哭的哀哀切切的妇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边有一个火堆,在火堆的另一边坐着一个黑瘦的男子,穿着脏污破旧的灰色棉袄棉裤,怀中横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子,穿着同样样式的棉衣。头顶是用几根木头,两块看不出颜色的床单拼出来的一个简陋小棚子。
向外望去,类似的棚子比比皆是。
除了偶尔有几句说话声和脚步沉重的走动声,周围还算安静。
另一边的人只是皱着眉头望着火堆出神,并没有发现未晚已经醒来。
趁着这个机会,未晚闭眼接收起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卫小草,今年8岁。父亲卫大用,母亲何氏,名字未知。上面还有爷爷奶奶,但在逃灾途中病饿交加,前后死去。卫小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卫小山,今年5岁。小草还有一个被抓了兵丁的叔叔卫小用,小草从未见过他。
今年夏天小草家乡发生了特大范围干旱,随后又来了蝗灾,导致方圆上千里靠地谋生的人颗粒无收。
在小草的记忆中,村子里的人会将每年收过来的粮食都上缴一大部分,至于原因,年幼的小草并不知道。这就导致了在如今受到灾害的时候,家家没有了救急粮。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西边没有受灾,西边的人有粮食,整片灾区的人一涌而上,全部都向西边的省份走去。
道路艰难,干旱无粮,一路上全靠双脚走路,还要背负一些家当或自己家孩子,这样走了一个月,还没有走出干旱的范围。
路上渴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小草从弟弟出生起就开始照顾弟弟,害怕弟弟也像别人一样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然后被家人丢下,便将自己有限的口粮和水分出一大半儿给了弟弟小山。
更多的事情小草并不知道,从小到大都在那个小小村子里,生活重心都在围绕着弟弟和干活,照顾弟弟和繁重的活计充满了小姑娘单调的生活,从未接触过新鲜的东西,弟弟小山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习惯照顾的存在,即使在这个时刻面临死亡的时候,小姑娘还是处处想着弟弟,丝毫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或许是知道的,但是不在意。又有什么不同呢?
小草小草,小小的杂草。小姑娘的父母给她起这么个名字,或许是视女儿如杂草,态度轻贱;也或许是希望女儿的生命如同杂草一样旺盛,好好活下去。
但是到底如何,谁知道呢,可能在乎的人已经死去了,现在这里的是未晚。
记忆中两个孩子时刻都跟在父母身边,卫小山是卫大用传宗接代的命根子,看的非常紧;小草是就近照顾弟弟,时刻不离。
就不信小草偷渡给弟弟的东西卫大用和何氏不知道,要知道小孩子的动作总是自以为严密实则破绽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