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深宫的怒火,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人旁人自是不知。约莫夜半时分,幕晟宣宛若梁上君子,不安于行。
然而长公主好似早有所料,在他靠近不久后她便打开了自己身边随时准备的火折子,一双锋利的眼眸紧紧刺向他。
“你比本殿所料还早一些。”
她清幽的声音里面含着止不住的冷意,而幕晟宣好似没有听到耳里,轻声一笑落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公主怎知我一定会前来?”
“你心怀叵测,岂能不来?”
她淡淡的言语里面充斥着不友好,幕晟宣稍稍一愣便知道她意有所指,怕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否则不会这般不冷静。
“她呢?”
既然明了幕晟宣也并未藏着掩着,他除了顾忌晚晚的态度和帝王的棋局,旁的着实没有放在心上。
——知道便知道吧!
“当年李家传出死讯,可是因你所起?”
长公主历经几代,见惯了大风大浪,可想到那种可能还是恨不得吃了幕晟宣的骨肉,真是一个该死之人。
“可是找到了证据?”
幕晟宣没有否认却也不算承认,可那毫不在意的姿态放在长公主的眼里却恨不得撕碎了他。她捧在手心里面的女郎,却因为他的关系辗转流离。
“瞧你现如今这姿态,本殿还需要证据吗?幕晟宣,人在做天在看,你怎敢?”她说这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因着这一怀疑终于揭开了这些年的层层迷雾。
当年她便怀疑晚晚暴毙而亡的原因,可因为牵连甚广,身边没有几个得用的人,这件事情只能偃旗息鼓。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焌儿会为了查明晚晚的事情独自一人上京,甚至偷偷去北疆建功立业,最终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
可以说,谢家这一代的悲剧是上一辈的因果,可眼前这个神色平淡的男子却是其中的推手,若是没有他,一切都不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李青羽配不上她。”
“那你呢?”
长公主听着他的话倏地嗤笑出声,眯着的双眸里面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她的孙女儿是这天底下顶顶高贵的人,是乔氏嫡脉仅存的血脉。
——他幕晟宣又是何人?
一个打小的纨绔,若是没有幕国公府在后面支撑他焉能有今日的前景?虽然数年前,一怒坑灭羌族十万大军,可在她的眼里终究不过臣子罢了。
“我可以保护她一生无忧。”
“呸……你这不要脸的竖子……”
长公主也顾不得外面守夜的人是否听到,一声高呵从床榻上起身看向他,粗踹的气息可见她是被气到了。
外面守夜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微沉在柱子上的脑袋瞬间端正,整个身子一骨碌奔在门前:“公主殿下,您……”
“无碍,被梦魇了而已,你今日下去无需守夜。”
长公主不知道他和幕晟宣还会说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话语来,外面守夜的迷糊丫头显然不能留下来,否则这灭口又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诺。”
那丫头是府里面新进的丫鬟,看上去甚是乖巧,虽然有些担心长公主被梦魇到,然而主子命令她下去,她不得不听话。
等那丫鬟脚步逐渐离去,幕晟宣摸了摸眼角:“长公主殿下何必动怒?我既然说出这番话,自然能保她平安顺遂。”
“那么她这五年去了哪里?你为何不知道呢?”
这世上不存在一定的事情,晚晚的苦累虽然已经忘却,可想到这一幕幕、一桩桩,长公主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自己的晚晚,当年到底是如何度过来的?
“当年的事情是我疏忽。”
他在北疆为了打听谢青焌的事情被羌族人所困,等他寻人无果返回皇城时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更有甚者不久之后还传来了她的死讯。
悬崖下的那幅骸骨,他现如今都记忆犹新。
“幕晟宣,你虽然自幼纨绔却也身出名门。难道不知道,名声对于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硬生生将她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当年的事情她能猜出大的方向却无法估摸具体事宜,可纵使如此也能感受到晚晚那种心如死灰的无奈。
幕晟宣被挤兑的有口难言,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当年的事情大的过错都在他身上。
若不是他对晚晚表现出几分有兴致的意思,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会被送到自己的床榻。
——他虽然知道当年的事情做错了,却从来不会后悔。
“当年的是是非非我们而今讲来已经不重要,她现如今去了哪里?”
没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他迟早有一天会将人找出来,可而今局势不明他不放心她一人孤身在外。
虽然身边必然有信得过的人照顾,可终究少了人的庇护。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长公主皱眉挖了他一眼,而幕晟宣也毫无意外。若是能从她口中得到准确的消息,那才显得不真实。
她这般大费周折将人送走,自然不会让自己简简单单地寻到。
“我身边那些暗卫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送回去,这背后的人殿下怕也知晓几分吧!若不然,我怕是只能向陛下回禀,我遇到了皇室当年消失的影卫。”
“……”
短短的要挟像是扼住了长公主的咽喉,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好一会儿她才凝着眼眸瞪向幕晟宣:“你合该知道,那些人不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