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低着头,慢慢走到关煌身边,他的嗓子莫名有点哑:“关老爷子,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关煌笑了一声:“有什么好抱歉的,我是个老头子了,我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四岁了,这在修真界已经是高寿了,我也算活够本了,”他停了几秒钟,轻轻叹了口气:“再说,这是我欠沈家的。”
他使劲喘了口气,看向小白道:“怎么样?小公主,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小白松开手,冷冷道:“你的灵魂受了万年刀砍之苦,你死定了,就算刀砍不死你,万年的经历,你也要老死了。”
关煌微笑点点头:“果然,论起道行,我和你差的还太远,”他忍不住感慨:“不愧是魔,区区几岁,便能有这般见识。”
小白没吭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拽着沈牧爬上了他的背,像个小皮猴子。
关煌忽然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呼吸显得很急促,关宝宝惶急的握住他的手,沈牧也赶紧凑过来扶住他问道:“老爷子,你怎么样?”
小白戳了戳他的后背,然后塞给他一粒珠子——龙之泪。
沈牧赶忙把龙之泪塞进关煌的嘴里,关煌的咳嗽立刻止住,脸上也有了红润。
他闭目养神了片刻,才睁眼道:“恐怕这就是九州十二门要争抢的东西——龙之泪吧?”
沈牧点点头。
关煌看着沈牧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牧特别老实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四海为家,先逃命罢了。”
关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说来,当年本该是我死的,虽然应了承诺,其实咱们两家一直也没什么交集,我也没帮过你什么忙。”
沈牧老老实实的听着。
关煌隔了半晌又道:“沈小子,关家的情况你也见了,我是有寿数却没福气,儿子和孙子都走的早,如果将来关家有事,还希望你能不忘老头子今天是为何而死。”
沈牧停了一会,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和关家丝毫没有联系,也不是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可是生死关头,关煌能出手相助,单凭这份恩德,他沈牧就肯定会还。
滴水之恩,涌泉必报。
睚眦之仇,十年未晚。
关煌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九州十二门的人还在满世界抓你,车就在外面等着,赶紧走吧。”
沈牧一惊:“去哪儿?”
“哪儿都行,快走吧。”
就这么着,沈牧上了那辆野马,车子疾驰而去直奔城外,沈牧在车子里昏昏欲睡,直到他被刹车声彻底叫醒。
车前的路上,挡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任景涛,他的身后跟着不老尼陈仙姑和那日失手的杀手——时姒。
沈牧眯起眼睛对司机说:“别怕,撞过去。”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下车,然后点头哈腰的走到了任景涛跟前,“任少爷,人我给你带来了。”
任景涛叼着烟,“去领赏吧,二十万,一分不少。”他狞笑着看着这辆车:“沈牧,下车吧,我知道你在车上。”
沈牧推开车门跳下车,他微微佝偻着腰,背上背着小白,他看看任景涛,平静道:“任景涛,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任景涛狞笑道:“趁你病要你命,眼下你和那条龙都受了重伤,”他大笑道:“果然上天还是怜悯我任景涛,给了我这个生擒魔族公主的机会。”
沈牧保持了沉默,他的伤势根本没有恢复,小白现在也指望不上。
任景涛恶狠狠道:“沈牧,臭d丝就是臭d丝,就应该一辈子娶个猪不叼狗不啃的女人过日子,结果你偏偏要逞英雄,现在怎么样?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哈哈大笑:“我也不怕告诉你,周睿城已经答应了我爸的提亲,小夏很快就要跟我订婚了。”
沈牧的手,隐隐的有了一丝颤抖,然后从手指蔓延,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特别疼,钻心的疼。
小白感受到了他的战栗,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意图让他平静下来。
沈牧回过头,初秋的夜很凉,他的额头却已经见了汗,他笑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逞英雄;对不起,我不该以牺牲你的身份为代价去换取自己的爱情;对不起,我不该自不量力;对不起,我应该保护好你。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沈牧还是笑:“任景涛,你说的对,我就是个臭d丝,我去食堂打饭,五毛钱的馒头一块钱的菜我就能吃的津津有味,十五块钱的鞋二十块钱的背心我就能穿的高兴,我确实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不代表我说的就是错的。我从来没感觉到过这个世界的善意,我捡个废品累死累活,收购站的还有坑我三块两块,我考个试拼死拼活的,最终你爸还要杀我。”
任景涛冷哼一声:“你放p,我爸杀你,是因为你和魔龙为伍,我爸是为了九州城,为了天下。”
沈牧笑了起来:“当然,我相信你爸是为了九州,为了天下。”他嘲讽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因为这九州城,是你任家的九州城,这天下,是你任家的天下。”
他说着话,轻轻含住小白伸过来的手指,青色的血液涌入,他的身体再一次黑气环莹,他的双眼血红,头发也在一瞬间变长,最终一头白发。
直如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
他悲怆的回头看了一眼,从此之后,人魔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