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了。
天空中的那朵小云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浓云,慢慢地升了起来,扩大起来,渐渐遮满了天空。
下起小雪来了。
陡然间,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
风呜呜地吼了起来,暴风雪来了。
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
冬日的风雪,便是来得这般措手不及。
台阶下,囡囡废了好大力气堆砌的雪人,也被风雪掩埋住了。
房顶上,树上,地上,雪白一片,伴着黑沉沉的天空,伴着酷烈的飓风。
寒冷,随处可感。
王生原以为这一年的冬日会比较温暖,但是北国的冬日,从来都没有温暖过的。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或许就是常事。
书房之中,王生静静盘坐期间,在他身前,有一架火盆,但是这一架火盆似乎也提供不了什么温度。
王生吩咐下人提了一壶酒过来。
烧着热酒,酒香扑鼻,身子似乎也是暖了不少。
冬日,万物蛰伏,便是万物灵长人类,大多也是窝在被窝之中的。
王生有一点可怜此时在准备战事的士卒了。
鹅毛大雪的天气下,若是要作战的话,无疑要克服很多困难。
冬日挥剑,走一步,受一次伤,恐怕都比其他三季来得痛苦一些。
“先生。”
张宾此时手上拿着一卷县志残本。
这是广平郡的郡志。
“主君。”
以张宾之前的家境,虽然是不差书看的,但也绝对是没有太多书看的。
书本,在这个时代是家族底蕴的象征。
你的书越多,证明你的家世越高,家门前的门槛也就越高。
张宾非是高门,寻常书籍倒是有,但是类似于县志这些的东西,便看不到了。
实际上,许多高门大族也是看不到的。
县志,一般都是比较官方的东西。
也就是王生现在权势大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搞来,寻常人家,要想得到这些东西,无疑是痴人说梦的。
知识,就是力量。
高门大族能够压制寒门几百年,上千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先生以为吴子如何?”
吴子?
张宾愣了一下。
“似孙武也。”
“为人如何?”
“治军严于己而宽于人,与士卒同甘共苦,因而军士皆能效死从命,有将才。”
王生再问:“吴起残暴无情。幼时其家资十全,欲为官,从事游说活动没有成功,以致家庭破产。乡邻都耻笑他,吴起便杀了三十多个诽谤他的人。
逃出卫国而东去。
吴子和母亲告别时,咬着臂膀发誓说:“不为卿相,不复人卫“。
此后他就在曾参门下学习。
过了不久,他母亲去世,他竟然没有回家。
吴起跑到各国,学习兵法奉事鲁君。鲁君对他有怀疑,他就杀了自己的妻子以争取做将军。
如此之人,与孙武比肩?”
须知,孙武被后世人尊称兵圣或孙子,又称“兵家至圣”,如此之人,吴子却能与之齐名。
“主君的意思,大概是觉得吴子道德不如孙子高尚罢,但为将者,孙武也非是完人。”
王生脸上也有笑意。
“便也就是说,只要你有成就,便是十恶不赦之人,死后也有名声了?”
张宾眉头一皱。
“也不能这么说。吴子虽然有劣迹,但大节不亏,若真是十恶不赦之人,恐怕...”
后面的话,张宾没有继续说下去。
“主君怎么会想到吴子与孙武?”
王生将手上的书卷聚起来,正是《吴子》。
“我观书中吴子的兵韬,实在是不比孙武差多少,然则名声却不及孙武,如今看来,确实与自己的品德有些关系。”
张宾不知道王生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索性也没有接话。
张宾虽然比王生大了十几二十岁,但是他却是丝毫不敢小看王生。
广元侯...
如今朝堂之上的人,又有哪个人会小看他,敢小看他呢?
张宾这些日子虽然做王生的老师,但每每王生问到的问题,都是一些...刁钻的...
也可以说是刁钻的问题。
但这刁钻的真实意思,是因为王生问的问题,每一个都是异于常人的。
不过事后张宾仔细一想,发现王生问的问题却不是无故放矢的。
这些角度虽然刁钻,但确实是可能发生的那一方面。
而这些方面,是原来张宾想都不敢想的。
王生的问题,反而是给他自己开拓了思路视野。
如此一来,张宾便更加不敢轻看王生了。
张宾不接话,王生便也不说话了。
读书,会意,多说无益。
但很显然,有些人不想让王生这般读下去。
“主君。”
风雪飘落之中,来人是车斜。
“何事?”
车斜在影楼之中,现在来找他,自然就是有消息传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齐王方面的,还是潼关方面的。
这两个方面的消息,对于现在的王生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杀人剑有消息了。”
杀人剑?
王生心中先是失望,不过下一刻,他的兴致又被提起来了。
“在何处?”
“就在金谷园门口。”
门口?
王生倒是愣了一下。
“他来找我的?”
车斜轻轻摇头。
“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