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依旧跪坐在内堂中。
此时王生的表情是很轻松的,不过,他很快就把眉头皱起来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
急促,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王生站起来,转身,马上见到王衍。
王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当然,此时的王衍怒气冲冲,眼中看向王生,里面尽是轻蔑之色,优雅之色当然又消减了不少。
在王衍身后,则是站着一个拢拉着肩,满脸愁容的王导。
之后,便是王彬王棱王澄三人了。
“你便是王生?!”
王生刚把手抬起来,准备给面前这个站在王导面前的这个男子行个礼,不想后者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见面不行礼也就罢了,语气还十分的不客气。
“不知阁下是?”
王衍没开口,在王导身后,高高大大的王澄便是抢先开口说话了。
“此乃我琅琊王氏最负盛名的人物,我大晋尚书令,你居然没听过?”
尚书令...
看这个人的年纪以及官职,他的身份王生也大概清楚了。
王衍...
如今的士林领袖,也是琅琊王氏如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太子岳丈,琅琊王氏,司徒堂弟...
他有许多的身份,许多的尊崇。
可惜...
与王澄一般,王衍也是一个合格的名士,差到极点的官吏。
甚至可以说他的为官治国的能力基本为零。
不给自己笑脸的人,王生自然也没必要贴上去自找没趣。
“哦,原来是天下闻名的王夷甫。”
王生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
既不热情,也不谦卑。
王衍眉头一皱,王澄却是直接发作了。
“你一寒素白身,见到尚书令还不跪下?!”
王衍却是轻轻摆手。
“无妨无妨,想要高攀我琅琊王氏的人,自然也不懂什么诗书礼仪,无知者无罪,便不用行大礼了。”
呵呵。
王生心中已经开始冷笑起来了,不过脸上还是保持常色。
“族兄,既然是要试小郎君的才学,便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王导只好在一边和稀泥。
王衍轻轻哼了一声,却是毫不客气的跪坐在内堂的主位上去了。
王导脸色阴沉,他没有坐下去,而是站在王生侧畔,给王生一些底气。
“小郎君...”
借着这一小会的空挡,王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王生听。
“原来是这样...”
听完王导的话之后,王生对事情的大概也有了一些了解。
琅琊王氏,终究对自己的家族是有骄傲感的。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似王敦王导这样的人,刚开始也是对王生不屑一顾的,只是后来王生的才能被他们知道了之后,王敦王导才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那里。
魏晋南北朝,是世家高门势力最大的时候。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皇帝尚要仰仗世家力量,王生一介寒素,如何会入的了这些人的法眼。
在他们看来,王生若是娶了王可岚,跟他们岂不就是亲戚了?
和穷酸寒素做亲戚?
这事要是被传言出去了,他们日后去跟别人争辩清谈都会被抓住一些把柄。
即便王生有才,这事传出去,也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你小子想要娶我琅琊王氏的姑娘?
没门!
王生看着跪坐下去的王衍,以及在王衍身后的王澄王棱王彬三人,也知道这三个人的心思是什么。
王衍跪坐下去,王生也跪坐了下去。
坐定。
便有侍女端着食塌点心酒樽上来。
在此时,王衍幽幽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不知郎君出身何处?”
王生轻轻摇头。
“暂时不知。”
“怕就是寒素出身罢了,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出身说出来,便想要傍上我琅琊王氏的门楣?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王生脸色不变,王导却是厉声训斥王澄。
“此地是我府邸,还容不得你来训斥我的客人!”
被王导一喝,身高七尺有余的王澄有些害怕的装起了鸵鸟。
王衍却是呵呵一笑,再问道:
“那郎君师从何处?”
“自学而来,并未拜师。”
王澄刚想要继续嘲讽王生,但看着王导阴恻恻的眼神,赶紧将要说的话咽回去。
“令尊何人?”
“百姓平民。”
在这个时候,王棱倒是在一边插嘴了。
“可岚妹妹可是说你父亲是个商人。”
王导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棱,后者马上退了一步,当然不敢继续说话了。。
“商人唯利是图,商人之子,怕也是如此。”
王生轻轻端起身前的酒樽,笑道:“始皇帝乃上天之子,难道秦二世也是上天之子?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若如阁下所言,天下万世秦地,何来汉魏?何来大晋?那舜便只能做一辈子的贫农,傅说只能做一辈子的奴隶,胶鬲便要卖一辈子的鱼盐,管夷吾要做一辈子的囚犯,孙叔敖要做一辈子的隐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