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宗门?”她站在他面前,问道。
“我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做我的道侣。不回我的宗门也可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因为时隔千年,记忆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楚逍只记得被困在那个秘境里时,沐云心曾经站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些话。
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他忘了。
想来不外乎是那些话。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适合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静室里还挂着他的画像。
她的女儿,会叫这个名字。
楚逍沉默不语。
“——我娘如今是大罗金仙修为,是我们宗门的大长老。”
像镜花宗这样的小型宗门,能够有一位大罗金仙坐镇,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些平常在她看来觉得十分骄傲的事,不知为何此刻在这青年面前说来,突然就变得寡然无味起来。因此沐念逍停了下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楚逍身上的气势令她无法准确判别面前的青年境界深浅,下意识便认定他比自己娘亲要厉害。
她有些忐忑地说道,“我们的宗门很小,前辈应该不知道的……”
楚逍却打断了她,开口道:“镜花宗,你娘说过。”
她闻言露出了笑容:“原来前辈知道啊。”
镜花水月,这么特殊的名字,自然不容易忘记。
楚逍点了点头:“听你说了这么多,你娘她这些年过得应当不错,那你爹呢?”
他就任由你娘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就一点也不觉得……心塞么?
身旁的人的视线这么强烈,简直令人如刺在背,他再怎么想装作不知道,也还是感受到了这种明显的气场的变化。
……这种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有个跟师尊崇云长得一模一样——不管他是真长这样还是装的,在一旁用这种复杂眼神看他,他就颇有些心绪难平。
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被崇云当场抓到了一样。
跟这个故人许久未见,他其实并不关心沐云心的私人感情问题,问出这话只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好让旁边那股强烈的视线消停。
万万没想到,沐念逍竟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爹。”
楚逍:“……”
她没有注意到楚逍眼神的变化,有些黯然地道,“我没有见过我爹,前辈。你既然从前就认识我娘,那你知道我爹是谁么?你见过他么?”
感到旁边的视线变得更加冰冷,似乎还带上了嘲弄,楚逍心里生出了恼火的感觉。他尽量平静地开口道:“抱歉……我不知道。”
这种越描越黑的心塞感可真是……
分明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会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他决定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你误入这里,就跟着我吧,听我的命令,别擅自走动,也别擅自出手,我会把你平安地送出去。”
沐念逍喜出望外,在这里有人护着她跟没人护着她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她连忙拜谢:“多谢前辈。”
楚逍抿了抿唇:“不用叫我前辈,我和你娘亲是生死之交——”
魔尊的声音在旁冷冷地响起来:“叫一声爹也不是叫不得。”
沐念逍还未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面前的两人变得剑拔弩张。楚逍手中的剑迅疾无比地架在了他身旁的人脖子上,眼底有淡淡的死气翻涌。她愣在原地,甚至没看清前辈是怎么拔剑的,就听他同样冷冷地道,“把这句话吞回去。”
沐念逍不知这结伴同行的两人为何因为一句话就变成这个样子,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她不敢说话,努力地回想方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说了什么,竟让前辈这般不悦。当她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因为这句话里的意义而僵直。
他的意思是……前辈很有可能是她的爹?
不可能!
沐念逍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拒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母亲画中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有个轻但无法忽略的声音在说——我不要,我不要跟他有血缘关系。
若这是她的父亲,那她就……
魔尊仍旧任由楚逍的剑指向自己,眼底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这是你第二次拿剑指着我,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
楚逍却没有把剑移开的意思。
“这是我第二次把剑架在你脖子上,再有第三次,我会直接把你的头砍下来。你知道我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她不是我的女儿。”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无趣,把剑撤了下来,“在这仙天之上,任何人都可以说那句话,我不在乎——”
魔尊神色微动。
他伸手一把揪过面前的人的衣襟,靠上前去,闭了闭眼,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唯独你不行。”
世人谤他欺他辱他笑他轻他贱他,他不在意。
唯独有人顶着跟崇云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时才最刺痛人心。
魔尊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温热的吐息犹在耳侧,楚逍人已经退开,松开了他的衣襟,对呆愣在原地的沐念逍道:“你可以叫我楚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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