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之中,胆小的麻雀正在稀疏地长在角落里的草木间觅食,这凌日阁中平日里根本没有几个人敢来打扰,这些还没拳头大的小东西很放心地在这个主人疏于打理的院落里活动。
忽然听得那扇厚重的木门开启的声音,它们立刻犹如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唧唧喳喳地从草木间飞离,落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谨慎地盯着从那扇木门后走出来的小孝童。
这身穿白色毛皮小袄的孩子跟这院子的主人比起来,只有一丁点大,手上提着两把小木剑,板着小脸从屋里出来,然后那扇厚重的木门又在他身后缓缓地阖上了。
树上的麻雀看着他在门口停着步,又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昏暗的屋子里,直到门彻底将他跟里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也没有调开视线。
在这之后又过去了许久,这孩子仿佛终于盯着门板看盯得累了,才收回了视线,一转身就用单足在脚下的石砖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支离弦之箭,朝着院中的大树上飞来。
他的身体轻盈得像是一只白色的小鸟,手执双剑,身后却幻化出无数纷纷扬扬的花朵,去势将尽时手中的校又是一变,变成了一把有他人那么大的扇子,整个人在空中一个转身,高度又拔起一截,瞬息之后,穿着白色小靴的双脚稳稳地落在院中老树的一根树枝上。
“叽叽叽――”停在树枝上的胆小麻雀早就扑棱着翅膀发出唧唧喳喳的叫声,像四五个灰毛球一样从树枝上落了下去,不敢跟这个异类独处。
楚逍也没去在意它们,只是在那根粗壮的树枝上盘腿坐下,手里拿着的两把小木剑自然而然地背负在了背后,两手捏了指诀往膝头一放,摆了五心朝元的姿势就开始在树上打坐。
他有些事情得想明白,而这些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做决定。
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再次朝着这个小小的身体汇聚过来,盘旋着围绕在他的体表,悄无声息地渗入体内,在周身经脉中游荡。有一道微小的气流游过某条经脉,来到窍穴中那缓缓旋转的漩涡附近,二者原本相安无事,那道细小的元气眼看着就要绕过去,忽然那缓缓旋转的元力漩涡中生出一股强悍吸力,红色光芒大涨,瞬息就将这道元气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道元气细流消失后,漩涡又恢复了平静,其中红色的光芒仿佛被冲淡了一些,依旧缓缓旋转着,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楚逍全心沉浸在思考中,并未察觉体内的异状,阖起的双眸更没有看到汇聚在周身的天地元气,比起游戏里打坐调息时的特效画面来,似乎又变得更密集了些。
他这在树上一打坐就是一个下午,小小的身影被浓密的树叶遮挡着,身上的气息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淡到几乎没有。程箐留下的侍女到这凌日阁外来了好几趟,都没见着小少爷的人,还以为他还在楚老祖那里没出来,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焦急。
掌灯时分,楚琛终于处理完手上事务,从书房出来,在月光如水的庭院中静立片刻,想起由楚老祖带回了凌日阁的幼子,也不知儿子现在如何。高大冷峻的男人抿了抿唇,举步往凌日阁的方向去,途中却看到坐在一处半毁的凉亭中对月独酌的黑发中年人,当下脚步一顿,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凉亭走去。
那黑发中年人坐在半毁的凉亭之中,仿佛全然不在意周遭的砖石碎瓦,一手执杯,一手执壶,模样甚是逍遥。楚琛走进凉亭,对这黑发中年人执了一个晚辈礼,然后在只剩一半的石桌旁坐下:“前辈好兴致。”
那黑发中年人拿着酒杯,不甚在意地对他笑了一笑:“璜子,可要陪我喝一杯?”
楚琛摇头拒绝道:“不必,前辈自便即可。”
黑发中年人也不在意,笑道:“那我可就独享这壶中美酒了,倒是这明月清风,你我皆可赏之,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倒也不尽让我一人占去。”
他虽是妖兽,言谈举止却极为儒雅,看起来也不像一名金丹大妖,反而更像本朝中几位有名的文人学士。他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杯中酒水倒映出天上的一轮明月,在杯中微微晃漾,开口道:“我等兽类,本就不及凡人受天道垂青,饶是耗费千年光阴,也不过堪堪结出虚丹,始终脱不了兽身。故而你家老祖一提出助我结丹化形,换我为你天南楚氏镇族百年,我就立刻答应了他,跟着他回来。反倒是你们,占尽天地造化,在这大好月色中却不能开怀畅饮,愁眉紧锁,对你们来说,难道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忧心的事?”
“做兽类有兽类的好,人有人的难,等前辈做人做得久了,便能体会我这句话里的意思。”楚琛淡淡道,从石凳上起身离开,“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妨碍前辈在此处赏月了。”
他方走出两步,便听这金丹大妖在身后道:“公子所虑,我倒也猜到了些,若是要去寻你那蝎子,不用打扰你家老祖,只需到那处院落中的一株老树上去寻便是。”
楚琛闻言,知他是动用了神识搜索楚逍所在的位置,金丹修士与金丹之下的最大不同,就是可以做到神识外放,神识覆盖下,轻易便可找寻到自己所要找的人或物。楚逍既不在凌日阁内,那他的身体多半也是没问题了,楚梏锁的眉总算慢慢地松开。
虽然不知这幸伙从凌日阁出来之后为什么没有回栖云小筑……也罢,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前辈告知吾儿所在。”楚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