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的蓝雾,如烟缭绕。
或者是因为时差吧,玄智此刻毫无睡意。
奶奶突然打过来越洋电话。
“智啊,还顺利吗?”她问。
“顺利啊,今天什么都不需要做,不知道多轻松呢。”玄智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切,他可不能告诉阿拉莫尼,度假的第一天,不但被记者纠缠,还被一个小女子在大街上兜面一个耳光吧?
“嗯,那就好。你记得啊,别和你的粉丝讲中文。”
哦,玄智一阵心虚,今天他可是和那个叫苹果的小女生,全中文交流啊,可这也不算违背奶奶的旨意啊。
她都不认识我,也算不得是我粉丝啊。
心里这样想了想,嘴上说:“阿拉莫尼,你以为我是在中国嘛,我是在美国啊,那那么多粉丝啊。”
“你小子,你以为奶奶足不出户,就啥都不知道是啊,旧金山多少中国人啊,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可是晚了啊,阿拉莫尼,谁让你不早点说呢?玄智心想,不就是我有中国血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真是的,也不知道奶奶这是干嘛,难道还是是韩国排华的年代嘛,中韩都建交20多年了,你还这么古板。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我有中国血统,为什么还要教我中文啊?还那么认真的说:“智啊,要记住自己的根,纪念先祖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中文学好。”
奶奶说的有些哽咽,他知道奶奶一准是又想起那些伤心事了。
他的中文当然全是爷爷奶奶奶奶教的。
玄智从来都知道啊,他的爷爷奶奶都是纯正的中国人。
爷爷和奶奶的相遇,他们苦中作乐的故事,他们相守一辈子的爱情,他们两个人背后的家族,全都是深沉的血泪啊。
是呵,在韩国生活的下来的老韩华,那一个没有历经中日战争,抗美援朝,和一度中韩关系紧张,韩国国内的排华?那一个人的背后不是满满的沉淀,浓浓的故事呢。
奶奶心中的痛楚,他还很小的时候,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常常一个人发呆,看着爸爸,还有那些过世的亲人们的照片,太爷爷,太奶奶,还有他的舅姥爷。
哦,对了,奶奶的那块玉.......
桌子上放着一份中文报纸,是他路过唐人街的时候刻意买的,却让他看到了一则古玉拍卖的消息,那古玉看起来像极了奶奶的那块,不会奶奶的那块玉真的是这块玉不见的另一半吧?
“蒋家家传古玉-夜明还有它不见的另一半,如果双鱼合体,价值不可估量.....”报纸如是说。
这是什么鬼话?
奶奶明明告诉他,那玉是王家的家传,从太太祖爷爷那一代到现在啦,怎么会是你蒋家的?
玄智认真的看了看报纸,这vincent蒋,来头不小嘛,莫不是你家先人用了什么样不正当的方法,把我们家的古玉抢了一半去?
可这也不合理啊。
玄智忍不住把这消息告诉了奶奶。
电话那头,王敏之愣住了,良久未语。
“阿拉莫尼,你怎么啦?”玄智有些奇怪的追问,他不知道罢了,电话那头,王敏之拿着听筒的手,有些瑟瑟发抖。
“真的有人在拍卖古玉吗?”她的声线有些颤抖。
“哦,是啊,好像是个什么姓蒋的。”
“嗯,我知道了。”
“可是奶奶,这两块玉.......”
“智啊,”王敏之打断了玄智的话说:“奶奶有些累了,就不聊这些无谓的琐事了,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这也算是无谓琐事?
放下电话,玄智心想,奶奶,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一点家族往事嘛,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能告诉我呢?
玄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敏之扣下了电话筒,在椅子上缓缓的坐下。
难道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吗?
无论任她如何的不想。
如何的不想。
她其实还有个名字,叫安敏之,事实上,她的证件上,几十年来在韩国都是安敏之,不但是她,还有她那英年早逝去的哥哥,也是安敏俊。
可她当然知道安不过是她的母姓罢了,她是王家的后人。那鼎鼎大名的节度使,玉容王世杰,正是她先祖。
当年父亲在中国病逝,有朝鲜血统的母亲带着他和哥哥回到黄海道,原本也只是希望把外公的骨灰送回故乡安葬,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战火纷飞,颠沛流离之中,他们一家却再也没有能回到中国。那个年代,承认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可没有一丁点好处。
母亲苦于无奈,给她和哥哥改了姓,让他们对外宣称自己是祖籍黄海道的安氏家族后人。这当然并非妄言,她的外公安元勋本就是两班贵族-黄海道安氏家族的嫡子长孙。安氏祖上历代随使节出访清国,而她的外祖父自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的,精通汉语的商人。
虽然安氏一早没落的不成样子,可还歹这两班的虚名也帮他们度过不少艰难时日。
王敏之在中国出生,小小年纪跟着母亲和哥哥去了朝鲜,最后好不容易才在汉城安定下来,出生名门望族的母亲顺姬,无论日子过的多么艰辛,都坚持要送她去读书。
小孩子家,在学堂里免不了说些幼稚的攀比话,她最讨厌的是人家影射她,说她是中国人,总是很骄傲的说自己祖上是两班贵族。
“哼,我阿拉伯己可是黄海道安氏家族的长子嫡孙!”她小头一甩,把小脸扬的好高。
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