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颜收掌往前一手接住了倒下的僧人。
怀中人,唇上见血。
那是一张苍白而见沉静的脸容,古井自定,却又得见清和之象,犹如睡着的孩童一般。
李青颜面容清冷的望着这个倒在怀里已然昏去的僧人,见他此番重伤昏昏沉沉的像是要滑落下去似的,便抛了一力让他枕上了自己的脖颈肩胛之处。
“擒下你做质子,当真不知是你的劫数还是我的麻烦。”她沉默着低声说道。
“……”
和尚不答,只是神色安宁宛若在做一场好梦。
李青颜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胛之处,一手环着他的后背抵向了他的后心之处,随即运掌为他疗伤,内力透过掌心源源不断的被运送了过去。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经掌送去的内力似乎走去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黑洞,空荡荡的触不及一物实骨。
李青颜睁开了眸子望着怀里的僧人,但皱了眉头,随即她自怀里取出了那棵尚还沾着寒气的绛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举掌揉化了它,自他后心的那一掌伤处直接过给了这个和尚。
她道,“遇上我,你还真是不幸。”
地底的那一条暗河缓缓地自罅隙中细细流过。
“李施主……”
明灯自混沌中懵懵然醒来便是在李青颜的背上伏挂着,一时之间意识尚还有些回缓不过来,让他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
勉力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晦暗的景象。
明灯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头处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嗓子涩哑非常。他说的声音非常的小,似乎只打唇齿之间转了圈没有透出牙关来,很是气若游丝。
“醒了?”李青颜却是听到了。
地渊见深,且当中曲道多折暗藏杀机实在难窥深浅,李青颜一手举着火折子全神戒备着往前走着,探着前眼的未知之地,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李青颜这方听到他的这一声叫唤,只当他又要啰嗦,直皱了眉侧头望他,“又怎么了?”
“……贫僧,尚还可以走几步,李施主还是将贫僧放下吧。”明灯伏在她的背上如是说道。
李青颜修习多以敏捷速杀为主,身形轻盈,骨架也生得细,他这方伏在她背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压倒一般,心里实在是落不得踏实。
“很重的。”明灯说道。
“放下你让你直摔下去,然后我又去把你捞上来?”李青颜讽笑道。
“贫僧……”
“在多废话一句我真一掌把你打晕省事。”
“……”
明灯方方醒来意识实在生得混沌,便是对此番她正背着自己的这个事情久久的难以消化,一时甚至以为是自己做了个荒唐梦,直到这方被她这么一凶倒是彻底的清醒了。
熟悉的语气。
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人。
是,真的。
明灯伏在她的背上望着她手中那一束微弱的烛火。
那火光生凉。
却依旧能够无息的照彻这整片极渊深暗。
烛火染了他的眸,那眸中一时生了一抹拨云见日后的明朗清色,满是光曙与希冀。明灯定定的望着那一方火折子,眉宇之间自见柔软之意。
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噤声,此地机关甚多,触之即死。”李青颜皱眉斥了他一句。
“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明灯道。
“……”
李青颜闻言不由得沉默了下去,她微微侧过了头望着那个正伏在背上望着自己的僧人,直对上了他望来的眸子。
像是被他眸中的那抹明亮的光色给灼到了心。
李青颜侧过头,移开了视线,神色寡淡的道,“不过是你还有用罢了。”
“贫僧明灯,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明灯又道了一句。
“你可是忘了这伤本便是我下的毒手了?”李青颜侧眸有见讽色的望了他一眼。
“贫僧明灯,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明灯的神色丝毫没有因她的言语而惹动。
“……”
明灯侧过头望着她,那双眸子满是认真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贫僧明灯,多谢施主救命之恩,此恩,铭心刻骨,此生,不敢忘怀。”
“嗤。”
李青颜笑出了声,她侧望了这和尚一眼,“和尚,如此蝇头小恩小惠便能教你刻骨铭心,那你这一身的骨头怕是会被人雕刻成空镂。”
明灯只是望着她,也不多言相辩。
忽尔——
明灯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伸手探向了自己的脉门,发觉里内的筋脉已然全数接了下来,虽然还是重伤难及,但是全身皆数在自行慢慢的调息复原。
“施主,给贫僧渡过功?”那样十足十的一掌,任在天赋异禀的人也不可能痊愈得如此快。
“你可是又要三声言谢?”李青颜嘲了一声。
“贫僧……”
“与其如此不如说白点,和尚,你怎么来谢我,又如何来回报于我?寻常人报恩多半是万两金银相赠,或者是当牛做马,再不然便就是以身相许,你选哪个?”
“……”明灯愣了愣。
李青颜笑了一声,背着他举着火折子往前走着。
她说的甚是轻佻,“看你这一路下来皆是化缘,怕是身上连一枚碎钱都没有,万两金银这辈子都不可能。至于当牛做马,就你这样一介毫无武功的掌灯僧,怕是没等我用两三次就瘫成烂泥了,用你当牛做马还不如去掳个昆仑奴来的实在,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