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那个人面色冷清,微微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她忽然觉得他离她很遥远。
他如画般的眉眼让人忍不住盯着看,可是看得久了,又忍不住深深陷在其中,难以自拔。他面部的线条却很分明,不像他的眉眼一般柔和,却与他周遭冷冽的气质如出一辙。
他不再穿着她所熟悉的竹青色的长袍,而是她从未见过的官服。黑色将他的清冷衬得更甚,蟒蛇缠绕,却似乎显得有些狰狞。
这是自那天她拒绝他之后,杨清一第一次见到朱由检。
他站在那里,与她遥遥地隔着几步台阶,两个侍卫。
像是隔着整整三百多年的时光。
可是又绝不仅仅如此。
“信王!”两名侍卫一惊,急急朝着信王行了一礼。
朱由检一言不发,神色间透着冷漠。似乎是在凝视着杨清一,似乎又没有在看她。
那个夜晚,烛火摇曳,满是温柔。
——“明日我带你去见皇兄求他给我们赐婚”
——“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再也不会用那样温柔的口气唤她的名字,再也不会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我不能嫁给你”
——“我不我不喜欢你”
——“提前祝福你皇嫂。”
从此以后,只有信王,没有朱由检。
杨清一怔怔地看着他,几近贪恋几近执念。
明明已经如此如此地疼痛,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走吧。”朱由检嗓音淡漠,“皇上不会见你。”
言罢,他不再看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穿过地上那两个仍然跪着的侍卫,又穿过杨清一身边。
“为什么!”杨清一一把拉住朱由检的手臂,双目凄然,“为什么不肯见我?是因为他”
“放开。”朱由检冷冷地打断她,盯着她那苍白的手,皮包着骨头,甚至隐隐可见青筋。他心中一痛,几日不见,竟然已经“消得人憔悴”,却是不知道为谁
杨清一仍然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一双眼睛中满是痛楚。
“既然已经有了选择,就不要再摇摆不定。”朱由检猛地甩袖,将杨清一的手甩开。“你这样在这里苦苦哀求,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的心更疼,语气却更冷,“你这是在问本王结果是吗?你就这么不放心吗?嗯?”
“那么本王便告诉你,恭喜你,你的目的达成了!”
朱由检猛地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杨清一僵在原地。
什么选择?什么结果?什么目的?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些词杂糅在一起,她根本理不出任何思绪。
此时此刻,她的心疼得已经有些麻木。他有多久没有在她面前用“本王”自称了?
眼眶几乎就要承载不住眼泪的重量,她连着深呼吸几次,看着他远处的背影,黑色的蟒袍,显示着那人身份的尊贵,地位的显赫。
可是,为什么却是如此的孤独?
杨清一忍不住抬起左手,慢慢地覆盖住心脏的位置。
为什么这里这么疼?
理性不允许她放肆,让她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不能爱他,可是感性却让她克制不住这爱的尺度,情难自禁。
如何?
如何能真的不去爱他?
杨清一终于克制不住,她跌坐在地上,地面的冰凉慢慢传到她心间,她抱住膝盖,放声大哭。
为什么他要有这样一个结局?
为什么让人逃不开,挣不脱?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自己的情感却不能受她控制?
又为什么,她的命运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两个侍卫仍然跪在原地,两人相望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的都是不敢置信。不知是惊于虽然一向冷淡却始终待人和善的信王的那一番绝情的话,还是讶于平素总是笑嘻嘻的皇上身边新冒出的红人这般绝望的哭泣?
却听得哭声顿止,杨清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信王离去的方向跑去。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待杨清一跑远,两人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摸着隐隐作痛的双膝,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回报给皇上。又想着这不过是两人情绪不稳定时候的乱语,没有听到实质性的问题,便也作罢,继续站到了大门口。
秋天的太阳总是早早地落山。
黑夜即将到来。
一切如常。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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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勖勤宫书房——
“杨姑娘”徐应元为难地看着神色激动的杨清一,“王爷真的不在书房。”
“你让我进去!”
“杨姑娘,王爷吩咐过了,任何人没有他的吩咐不能随意进出书房”
“我之前不是进过吗?”杨清一想推开面前拦着的徐应元,“你少拿这一套来糊弄我。”
“杨姑娘,之前是之前,之前您在这里学习,是王爷允许的。但是您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所以按照勖勤宫的规矩来说,王爷这道默许的命令,是只能撤回了。”
“撤回?王爷说的话还可以撤回?”杨清一怒道,“你让开,我今日非要进去不可!王爷明明就在里面!”
“杨姑娘,王爷真的不在,他自从从皇上那里回来之后,就没有往书房走过,奴才估摸着王爷应该哎呀,杨姑娘!”杨清一一个巧劲,从徐应元身边溜过,猛地推开书房的大门。
冷冷清清。
从物件到摆设,都是一样的古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