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廉家境殷实,家庭和睦,上头有一兄陈宗等着继承家业,都是一母同胞的,他并无怨愤,反倒是天生不求上进的性格让他觉得这种安排挺好,正好他做一个只负责吃喝玩乐不用担心没钱花的少爷便好。他是去年中秋和差不多的富家子弟一起去庙会,碰巧遇到顾易沧在酒楼喝酒,他并不认识声名大噪的沧海客,倒是旁边的朋友见多识广,兴奋的拉着他窃窃私语,说道那就是江湖上行侠仗义且是沧涯帮帮主沧海客。
“沧涯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沧海客作为帮主却极为低调,轻易不露面的。若不是上次我和爹爹去找沧涯帮里的一位顾人碰巧见到过沧海客一面,此时也认不出来来......”
陈廉没在江湖上混过,听着身边朋友激动的上下乱窜只敢跟他絮絮叨叨还不敢近身去搭话的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切,一个江湖人罢了,再怎么有本事又如何比的上王公贵胄?陈廉家里也算有些小钱,平日有机会能得以见到王亲家的公子,个个出手阔绰,气度不凡。眼前的顾易沧虽然音容相貌远胜于那些人,但并没有达到神乎其神的地步。比起身边激动的朋友,陈廉觉得自己是见过大世面,他轻轻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但朋友显然没注意到陈廉的不屑,他虽不敢和顾易沧搭话,但却硬拉着陈廉走进了顾易沧所在那家破败的小酒馆。他们离顾易沧不远不近的坐着,陈廉虽然瞧不起江湖人,但是沧涯帮肯定是听说过的。此刻也忍不住好奇心,趁着朋友不注意,矜持高傲的偷偷打量着年轻的沧涯帮帮主。
嗯,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衣衫褴褛的,头发也梳理的并不齐整,微微有些杂乱。生的倒是俊气,五官如同雕刻一般深邃,被酒浸润的嘴唇衬着肤色竟在坚毅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唇红齿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眼神迷离还在一杯杯的倒着,可惜了这幅好皮相竟是个酒蒙子。
陈廉仔细瞧了一番,更加不以为然了。他甚至嗤笑了一声,觉得这个所谓的帮主,侠客,不过是仗着皮相好可能有两把刷子的酒鬼罢了。不得不说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闲钱的公子都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廉的一腔怨愤基于他觉得自己比之顾易沧身份要高,却得不到他人的推崇,故而不平。
不过陈廉的这种轻视,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家破败的小酒馆别看门脸小,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但酒的味道着实不错,入口甘醇味美,价格也公道,老板看起来是做良心生意的。但这种小酒家,却是年节时期地痞流氓打劫的上乘之选。
朋友赞道:“这酒,比起我家铺子里的,也不差什么。”
陈廉和朋友喝的正酣,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吓的手中的酒杯都哆嗦了一下,杯中酒液险些洒出。陈廉有些气愤,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酒家不结实的大门被四五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人狠狠推开,摇摇欲坠的被拍在一边。
陈廉见状,都到了嘴边的唾骂立刻很怂的憋了回去,默默的低头继续品酒,和朋友眼观鼻鼻观心。
那几个匪徒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不顾周围惊诧的目光,熟门熟路的大步走向柜台后瑟瑟发抖的掌柜——一个已然白发苍苍年过六旬的老先生,还有他身后藏着的少女。
领头的匪徒一把抓住掌柜的脖颈,像勒着小鸡仔一般似的把他吊起来,阴冷的问道:“掌柜的,上次哥几个好生好气的跟你商量把小秀嫁给我家老弟,怎的掌柜的答应了却要反悔?!当哥几个儿是吃素的?!”
老人身后的少女怕的全身发抖,整个人缩起来发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老人被匪徒抓着喘不上来气,双腿悬在半空中上下动着挣扎,声音嘶哑如同一口破锣:“关大爷......你行行好,放过我家小秀吧,她才十五,真的不能嫁给你家老弟......”
掌柜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气息稀薄,声音沙哑,显然是被这关大爷勒的无法喘息了。
关大爷并无半分动容,狞笑着:“老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哥几个还给你凑聘礼,你把我逼急了,就直接把小秀抢走,你又能如何?哈哈哈哈哈......啊!!!!”
关大爷正猖狂的笑着,忽然情况骤转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关大爷一下子松开了被他抓在手里的掌柜扔在了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右眼,漆黑的指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知是何人发射暗器,一个飞镖精准的射中了关大爷的右眼,他这眼睛怕是从此废了。没有几个人的酒馆里,所有人都被吓呆了,包括哭泣的少女,此刻也愣住了。还是关二爷的手下大虎第一个反应过来,丑恶的脸扭曲着,立时抽出长靴里的匕首恶狠狠的插在柜台上,大吼道:“是哪个孙子暗中伤人害你爷爷!还不赶紧滚出来!再不滚出来你虎爷我......啊!”
话说到一半,大虎也是一声短促的惨叫,连忙捂住嘴!是一粒石子击中了他的牙齿!大虎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泪眼模糊的看着石子的来源,前方桌子旁一个好似喝的烂醉的修长身影站了起来。
“虎爷?”顾易沧冷笑,掏了掏耳朵,似乎是听到什么脏东西一般:“你孙子在这儿,有什么想说的?”
这伙匪徒就是关二爷和大虎为首,其实两个头子都凄惨无比,剩下的三人还敢说些什么。五个人面对着瘦弱且喝的摇摇欲坠的顾易沧,竟胆怯的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