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离开了,我留在原地,忍不住痛哭。
那是冲田的辞世遗言,我听过这一句,脑子里想起来的就是那个咳血的男人最后疲倦而孤独的脸。
她在这里说出这一句话,我却也忍不住眼泪。冲田啊,她是冲田啊!
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明明不是我的冲田,却给我一样的痛苦。
我想要找到,我那已经几乎是一片空白的记忆里那个最鲜明温暖的存在。
是谁都好,请让我找到你。
如果说一般付丧神的暗堕是指放弃了守护历史的阵营而为了以及私语成为溯行军的话,那我大概就是站在暗堕边缘的溯行军了。
我很累了,我贫瘠的灵魂土壤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暴雨冲刷,我想要到有阳光的地方去休息了。
当人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很容易反复回想美好幸福的过去,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当初那样的快乐,但是通常是无效的,只会更加痛苦。
我也一样,我要在我一片茫茫白雾一样的记忆里找一点暖和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请拯救我。
我找不到。
无论如何都是那一片熟悉的花和水,盛开出了令我厌恶的颜色。
直到——我梦到另一片樱花。
不是花与水,是一座小山坡上的巨大花树,有什么人在树底下喝酒玩耍,有人喊我,把我拉到人群里去。
拉我手的人,手心暖和柔软。
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包括我。
原来我成为溯行军以前是这样生活的。
我开始想了解,我以前是什么样,在离开了安定以后,成为溯行军以前。我不可能一开始就是溯行军,我经历过某一位主人吗,他对我很好,让我时至今日依然能回忆起那么一丝丝幸福的甜味。
我是怎么成为溯行军的?
慢慢的,我快要崩溃了。我无法克制地接近冲田,可她根本不是我的冲田,我只会越来越痛苦,甚至到了想要死去的地步,我与溯行军中其他刀战斗,毫无理由的,下手狠厉,以他们的死亡为目的,杀死他们的时候,就像我也死去了一样。
但我始终没有去死,我把圣杯当作了心脏,好不顾惜自己地在战斗中故意放弃抵抗,等他们一刀一刀刺穿我,但我不会死,我不想就这样死去,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明明在梦中抓到了那一丝丝如烟般缥缈的幸福,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我还没有找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变故就出现了。我们对时代的改变最终引来了时之政府的注意,他们派了优秀的审神者出征此地。
我早早就开始观察他们,从他们踏足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我注视着。
正常的刀剑付丧神,和他们的主人,一个对我有着莫大吸引力的组合,基本与幸福划等号。
那个叫做奈奈的审神者,她带着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也许是“我”。
我看到她和大和守安定说话,所有我想索求的情绪我都见到了,温柔的、干净暖和的、有一点点脆弱质感的干燥情感。漂亮的情感,比我隐秘的期待还要美丽很多,几乎到了我不敢触碰的地步。
我需要她。
我看着她就会笑出来,像小孩子隔着橱窗看了很久的彩色糖果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了自己的桌子上,踮一踮脚就能够到。
我不止要踮一踮脚,我连包裹糖果的玻璃纸都不想丢下。
如果糖果知道,不知是会高兴还是哭泣,遇到这个贪婪的家伙。
但我没有贸然接近她,审神者永远不会接受溯行军。
抓了大和守安定之后,我把他关在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欣赏他痛苦的样子。
他未必有我的执着,只是在路上看到类似于冲田的背影就离开主人身边擅自追了出来。
可他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主人的爱,他天然拥有幸福。那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我本来该有的东西。
我的妒火啊,是刻毒的花。
我不杀大和守安定,我要让他留着这里,他会慢慢被黑色的诅咒缠绕,变成和我一样的溯行军。
也不对,不是和我一样,我是奈奈的大和守安定啊。
奈奈比我想的更加胆小,也更加温柔。
她不会质疑“安定”的时常,而是把自己温柔的真心一次一次递给我看,把她自己的感情剖析得明明白白。
但我并没有考虑好到底要如何,意料之外的入局者让我很紧张。
藤丸立香的存在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但我最后还是屈服了,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担心我的时候,我的心脏久违地流淌起温柔的河流,蜿蜒过干涸的灵魂荒野,我的心苏生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之前那么多日升月亮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存在或者不存在,都不重要,那就是不存在。
但从这一天开始,我存在了。我找到了愿意为我歌唱的鸟,她将带着破晓的光飞过我的原野,栖息在我的心上。
我告诉她,我想和她回本丸。
这是我告诉她最真实的一句话。
至于阻止我走向我的光明的人,去死吧。
最后的最后,奈奈知道了。
她的神情居然是害怕居多,和我想的厌恶是不同的。
我以前的主人,也是这样么?这么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