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以前,赵森住在一片老式居民区里,母亲在沿街的一个小商铺里上班,每天早晚两个班的倒,还有一个和她一起工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赵森早已忘了阿姨的长相,但却记得她对他们母子的照顾,那个阿姨是在他短暂的童年记忆里对他仅有的为数不多的和善之人。
毕竟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女人,在街坊邻居眼里总是带了些许隐晦的色彩,也为他们长期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谈资。
很多的时候,他从幼儿园放学回家的路上,总有几个“热心”的叔叔阿姨拦住他的去路,用一颗不知是否过了期的糖果,亦或是一袋小小的拆了封的零食诱导他,从他的口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问他有没有爸爸?问他从哪里来?问他为什么只跟着妈妈住?
很多大人之间的事他隐隐约约的知道,但并不是很清楚。每次,赵森都会心安理得的收下他们的东西,但每次说的答案都不一样,长此以往,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便知自己上了当,再也不会“和蔼”的问赵森小朋友,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厌恶。
大人的报复有时候既幼稚又可笑,他们不让自己的孩子与六岁的赵森玩耍,躲得远远的,因为赵森小朋友在他们这些自诩为“正常人”的大人眼里,是个奇怪的人,跟他那个沉默寡言的母亲如出一辙。
赵森小朋友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知道他的儿子在外边受了欺负,因为他的母亲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张照片上面,有时哭,有时笑,但他从不敢进去,每次只是趴在门缝里偷偷地看,后来他便习以为常,每每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咯咯的大笑。
每次赵森在外边跟别人打架受了伤,母亲倒从未训斥过一句,只是默默地为他处理伤口,那是他童年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刻,他的母亲原来也曾爱过他,虽然只有片刻,却也心满意足。
渐渐的,他打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母亲皱眉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直到隔壁的阿姨领着她唯一的儿子上门讨伐,因为自己把他的宝贝儿子的门牙给“不小心”打掉了,有谁能相信其实她的儿子已经到了脱落稚齿的年纪,自己其实是好心帮了他,最后母亲花钱消灾,才躲过了对方对他们母子不堪入耳的骂声。
但那却是母亲一个月的工资,他们为数不多的生活费。
母亲盯着他良久,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没在看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回屋了,对着夜空呢喃,“他可真像你”。
可是,有一天随着一个陌生叔叔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那一天是母亲的生日,赵森用攒了足足几个月的寥寥无几的零花钱为妈妈买了一份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初秋,走到马路上的时候,赵森才发现原来今天的天气这么好,阳光高照,而他们住的地方一年四季的时间,阳光都从未光临。
星期二,妈妈是下午的班,虽然母亲从未告诉过他,赵森早早的就知道了妈妈一三五是早班,二四六是晚班,星期天要上全天,所以平日里陪伴他的时间很少。
今天,妈妈早早的起来为赵森准备了早餐,虽然很简单,但看出来很用心,还破天荒地牵着他的手送他去学校,大多数时候,都是赵森一个人去上学。他还记得那天妈妈穿了一条粉色的长裙,浅蓝色的毛衣,他们班的小朋友都羡慕他的妈妈长得好漂亮。
放学回来的时候,楼下停着一辆高级轿车,赵森从来没有见过,每天力力的爸爸总是开车来送他,那是他见过最好的车了,力力已经是他们班里最有钱的了,可是跟眼前的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车的周围围了一群叔叔阿姨,七嘴八舌,好像每一个人都在说,这车他们见过,甚至他们开过。
或许他们突然发现平常看不起的一家人原来是来自于另一个阶层,亦或许他们以为这个漂亮的女人终于靠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飞黄腾达了。一个眼睛凹陷的阿姨,和蔼地对他说道,“你爸爸来接你和你妈去过好日子去了”,但他还看不懂他们眼角处的嫉妒。
“爸爸”这个词让他觉得既陌生又莫名的亲切,每一个人的孩提时代都是一个幻想的年龄。虽然赵森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无数次幻想过爸爸的样子,记事之后,赵森从来没有问过妈妈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他不想让妈妈难过,或许更大的原因,他不想毁灭自己的想像与期待,期待自己的父亲有一天从天而降,期待自己的父亲是一位英雄。
而这一天终于变成了现实,赵森跟往常一样“平静”的上了楼,门开着,他一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眼角噙着泪,默默地抽泣,看到自己的儿子后强颜欢笑,拉着他进了屋,立在一个陌生叔叔的面前。自己的母亲像班里做错了事的小朋友,低着头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陌生叔叔一直盯着自己,旁边的一个人递给他一张纸,附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赵怀昔,你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去做亲子鉴定,要不是……,你怎会想起我们母子”?一向温温吞吞的母亲变得歇斯底里。
赵怀昔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眼神便停留在赵森的身上,想摸摸他的头顶,赵森下意识地躲到了母亲的身后,有些怕怕的。
赵怀昔蹲了下来,与他平视,“你是叫小森是吧,以后你就要和我一起生活了,我会让你上最好的学校,送你出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