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月,入了寒露,早就是秋风得意,飞雁高举的时候了,雁门的黄沙吹的凌冽,都城长安如今仍是如昨日一般的萧瑟,即时如此那也是相比于她之前的容姿来言吧。
骄阳真当空,柔爽的秋风辗转留连过了酒肆的旗招。底下是三两桌闲人在那里唠嗑喝茶水。
不大的小酒肆里就两个人在招呼,一个看账的小女子,一个打工的小二。仔细一看,会发现,女子生的十分俏丽,尽管这样,周围十来个男人仍然是没一个不开眼的敢上前调笑的,莫不是平日里的剽悍劲早有威声在外?
女子生的动人也就罢了,男人身的小二也长得标志,端的是个美人胚子。可脸上一块淡色的伤疤,令人惋惜不止。好像看的出之前受过几多的苦日子,这男人除了端茶送水之外也不掺和男人们的讨论。
“江南道现在是更难走了哇,唐老哥,我们镖头现在都不敢着接什么南边的镖了。”
“可不是么,这都多少年了,你们有得这些年的生意接已经算不错的了,要不是是之前的黄衍大镖头撑得住场子,要不然江南那边的情况能让你这么安生地营生?”旁边的老哥笑骂道。
“莫说是江南那块贼人之地,就是北边关西,东边雁门哪儿,幽州,虽说几年过去了,现今天下有哪处是个太平地呢,也就是这长安城固不可破罢了。”
“说的是在理,唐老哥,受教了,俺也不多埋怨了。走咯!多练把式,免得到时候手艺不精丢了性命落得个笑话。”
说罢,这中年男人走的爽快。
“这杨家的小子,文化是没什么,可做的事情都在理上。不晓得日后会有什么造化。今天一别,不晓得还见不见着着。”唐老哥,喝干了一壶茶,抚了抚稀疏的胡子,“老黄镖头,怎么接这么个大镖?要去龙门,龙门哪儿可不算太平啊。”
看账的女子掌柜,抬眼看了杨家汉子和唐姓老人两眼,又低下头来瞄瞄账打打呵欠,一副睡意。小二也是看向杨家的汉子,他知道那个人常来,是叫杨奉仙好像,小二那张有些残念的脸上露出不常见的神情。有些羡慕又有些黯然。江湖纵马趁年少的诗句不是梦里画的大饼,想吃就吃,穷苦人家的孩儿多是偷摸从小到大的,他也不例外。
前些年天下大乱,长安被围的时候城里死了好些人,他是在西市巷子的一个大水缸里面躲过了那一波无赖的抢掠和后来的官兵逼杀。他虽不知道一路去龙门路上的凶险,可听到老汉这么说,心里还是提起了几分担心。
长叹了半声,却给掌柜听去了,那女子挥挥手让他过去,随后狠狠拧住他的脸。嚯!手劲真不小,脸颊给拧得生疼。他连连求饶,强赔笑脸“掌柜的,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好事,拿小的开玩笑呐?”
“哼!好事本来有,被你这哭丧脸一打岔给忘了,你说该不该打。”
说罢就作势要打。可是声势打雨点小,也不真打下去手。女掌柜眼角笑意一闪而过。
“该打该打,可小的这张脸在您面前不是更碍眼么,不如让小的去烧柴去,晚上要到了,灶子还没烧火呢。”
女人冷哼一声,松手让他去了,脸上倒是有几分得意。边上的汉子们哈哈大笑,只有唐老汉看出了几分端倪,背过身子面向了落日晚霞,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连着小酒肆的女掌柜都有点身手。这都城之中怕是多卧虎藏龙咯。
城南晴湖,在多年前的混乱中毁于一旦,如今旧址之上修葺了小亭一座,亭子也不漆只是单单的木材本色。木色淡然,倒也怡人。可惜昔日了满湖翠荷,本来这个时间还能瞧见些残荷的,如今是残荷也不剩了。
两个身影伫立湖边,一男一女:“如此一来,你我之约,也已到了终了了。”蓝色衣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面向一湖的空无水色。
“还有最后一件事,等此事一了,你我再无瓜葛。”红衣女子看着他,手上摩挲着剑柄上的布纹。口中说的话,却是斩钉截铁,不留情面。
“这么快就三年了,还觉得那年潼关流难好像在眼前呢。”
“我不喜欢这个话题。”女人眼中寒意乍现,随后恢复了平静,“拜你所赐,这几年过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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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男人不说话,女人好似发起了脾气:“卧底长安城,一卧就是三年,好啊。真当天子脚下鱼龙混杂人不知道么。”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坦言道:“估计已经被发现了。只是,到处都不敢先动作。”
“我都知道,不必再说了,辛苦了。”男人打断道,“叶梳秋,三年时间已到你大可一走了之。我不拦你。”
叶梳秋正待说话。
“你家里人那边我亲自视察没有人盯哨了。手书也都销毁了,这样你还不敢相信我么。”男人脸上首次出现动容,这可惜他背过来脸,什么也看不清。
女子不在说话,转身就走,留下一句:
“李君山,我欠你的,会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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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晚上,酒肆里并不提供吃食,最多一碟酱花生,一碟咸菜。可就是两样小菜在这玄武大街上出了名。至于酒嘛,多是些参水的磕碜货不提也罢。
陈姓女掌柜和小二叶疏云在店里吃饭。店里也少有闲人了,两人聊了起来。
“掌柜的,酒窖里面就半缸酒了,啥时候再去马嵬坡那边运些来啊。”
“咦,咱家的生意有这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