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月一睁眼便看见那递到眼前的簪花,她蓦地一愣,旋即泪水止不住的涌溢而出。这是萧锦棠第一次送她的簪花,自收到那日起,她便将这朵花日日佩戴,从不离身。只是在萧锦棠登基那日,自己中暑晕厥。等醒来却再找不到这朵不起眼的珠花。旁人都劝慰她道不过是遗失一朵珠花罢了,长公主殿下何必恼怒。更何况自己中暑,新登基的萧锦棠更是送了不少珠翠过来。新皇的赐予的珠宝哪一件不价值连城,但明毓长公主就是闷闷不乐。
侍奉萧锦月的宫人都知道这簪花并不是多贵重的首饰,城外寻常人家的姑娘几乎人手一支。可能唯一能体现其价值的便是这珠花是先太子妃兰芝华赏给当时的九皇子萧锦棠的。但对于自幼缺衣少食的萧锦月来说,这朵簪花已是无价之宝。萧锦棠每次去东宫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这珠花难道不是兄长拼了命才送自己的?就算她如今贵为大周唯一的长公主,尽享富贵,但无论再多华美的珠翠也抵不上这朵小小的粉晶珠花。
“是……是末将说错话了么?长公主殿下,是末将嘴笨,您便责罚末将罢!听人说哭伤眼睛,您别哭坏了身子。”
陆鸣悠见萧锦月泪盈于睫,顿时慌了神,他慌忙半跪,心下细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惹的长公主殿下不高兴。他自幼从军,军中常见的女性便只有外柔内刚的楚氏主母玉泉大长公主和那混世小魔王麟懿郡主楚清和。凉朔那等苦寒之地,就算是姑娘都带着一股子抹不去的蛮气。更何况燕地常年风吹日晒饱经战乱,姑娘们都灰头土脸。若不是到了玉京,陆鸣悠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这等繁华如仙都的城池,而城里的女人能美的如梦如幻,优雅华贵仿若画中仙。
而萧锦月与她们都不同,她虽身在帝都,贵为长公主,但她却与那一派雍容格格不入。她有着与生俱来独特的迷人的孤寂,像是凉朔原上晚春独自凌风绽放的百合花。
听得少年急切甚至有些焦虑的问询,萧锦月蓦地抬眼,一瞬愣神。
是他,萧锦月怔怔的看着陆鸣悠。她怎会忘记那个登基大典上那个策马而来的少年?他的面庞似乎比之前更加锋锐了,像是逐渐褪去软毛的雏鹰。她怎会忘记呢?那日少年策马入宫门,一身风尘却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带着不可抵挡的锐气猛地冲入自己的四肢百骸。他高举旗帜,仿佛驾着一片紫云。远处湖光潋滟,泛着瑰丽的暗紫色;天边薄暮低垂,苍红的晚霞衬着少年恰风华正好,一切似回当日。
萧锦月缓缓伸手接过那朵珠花,它被少年的掌心捂的炽热,萧锦月只觉一股暖流自指间始缓缓的在暮风中流荡开来。
“你……你怎知我是长公主?你不怕认错人了?”萧锦月抿了抿唇,不自觉间将那朵珠花攥紧了。
萧锦月指间微凉,陆鸣悠却觉被她轻触的地方灼热无比,连带着心跳亦不禁快了几分。他不敢再看萧锦月那双冰玉般的瞳,就连声音亦不禁低下去几分,他怕说的大声吓着萧锦月:“那日登基大典,末将曾与长公主殿下有过一面…不,半面之缘。”
萧锦闻言月心下一动,心道难不成那日陆鸣悠策马进宫之时,看见了站在女眷之列的自己。她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眼前少年敛眸垂首看着自己的手腕,面色赮然:“登基大典时殿下您晕倒了,末将远远的看见您手腕上的玉镯子和金铃儿……那日地上还掉了一朵珠花,末将便想是不是您落下的,便收了起来。”
“这些不过是寻常姑娘家的首饰,你怎可凭这些便断定是我?”萧锦月缓缓起身,眸中狡黠灵动之色一闪而过,可称光华流溢。
陆鸣悠像是被问住了一般,他蓦地僵硬了身子。萧锦月正想拿出自己贴身的公主令给他瞧瞧,却不想少年猛然抬头,梗着脖子,跟喊口令儿似的大声道:“末将听人说过,说当今的圣上与长公主都有一双翡翠似的眼睛。您的眼睛绿的像是初春还未雪化的草原……更像是天上的星星!您这么美丽,怎么可能不是公主?!”
萧锦月被陆鸣悠说的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陆鸣悠身后的兵士嗤嗤的轻笑起来。陆鸣悠说完才发觉是自己冒犯了长公主殿下,他见萧锦月低着头一动不动,心道自己可真是个莽夫,怎么半点不懂说话。他正欲下跪请罪,却不想萧锦月忽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腕甲。
女孩腕间的金铃儿颤颤叮当,她抬眸,素白的面上泛起了酒晕似的酡红,那一瞬间她已是个少女。
“回宫罢。”
陆鸣悠下意识的点头,他僵直着手腕却不敢动。他不敢再去看萧锦月的脸儿,只能将目光四处乱飞,可他见到萧锦月袖子上干涸的血迹时忽的一愣,方才他来看见了马车上的血迹还有搏斗的痕迹,那为何萧锦月却安然无恙的在这儿坐着?
他手腕一颤,萧锦月自有感觉,她疑惑的看向陆鸣悠,却撞上陆鸣悠看向她的目光,刹那之间四目相对。
陆鸣悠顿时结巴,他可作先锋破敌无惧沙场,但不知怎地,他见到萧锦月就莫名的紧张:“长公主殿下……您受惊了,末将见您衣裳上……有血迹,可否告诉末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锦月垂首,陆鸣悠没看见少女陡然冷下去的眸光。他只听得少女低声细细,如莺婉转:“本宫会亲自面见皇兄诉说详情。”
“是。”陆鸣悠说着蹲下身:“这儿前日才下过大雨,晚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