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卫镇守大周咽喉重城临阳城,若是齐王要反,自己必会死无葬生之地。
且最要命的是,穆钰他也动不得。他只是有丞相撑腰,可穆钰的亲妹则是当今皇后。
思虑再三的萧锦辉始终不知如何对齐王一派下手,可不曾想皇上宠妃姜贵妃却暗下毒计。她知晓若是自己儿子被夺了位,别说自己,便是姜家都难保。她借着看望皇帝的时候给圣上下,企图让帝位更早空悬,只要萧锦辉当了皇帝,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春祭那日,帝后亲登占星天坛,焚香祈祷。
整个燕京百姓得知数十年未曾谋面的皇帝亲自祷告不禁纷纷寻天坛之外的高楼围观,欲一睹圣颜。
那日燕京万人空巷,春幡漫漫,虽是料峭清寒可依旧挡不住山呼般的天佑大周,国祚绵长。
萧锦辉见状对此十分满意,正当皇帝完成祭礼准备乘龙辇回宫修仙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儿发生了。
只见圣上跪祭起身,脚下一个踉跄便倒在了皇后身上。
穆皇后忙扶住了皇帝,以为皇上是年纪大了身子虚有些站不住,可没想到就在穆皇后欲唤福禄帮忙搀着皇帝时,皇帝一口鲜血便喷了皇后一头一脸。
穆皇后不过刚刚三十,嫁进宫后哪里见过这等形势?
她一向听从兄长冠军侯穆钰的指示,见这阵仗,面色一下变得惨白,竟是也要随着皇帝一同昏过去。
萧锦辉见状暗道不好,这百姓众目睽睽下,皇帝竟然倒下,怕是又不知要闹出什么流言蜚语。
可这说到底也是萧锦辉母子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想下药暗取皇帝的命,却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子上皇帝毒发。
而春祭过后,大周竟是碰上了百年难遇的春旱以及倒春寒。
仲春之际,只打雷不下雨,谷物枯死在田地里不说,又三月下大雪,冻死无数百姓。人道是萧皇已失了龙气,加之天坛吐血,怕是大周气数已尽。
宫外时局动荡,可宫内却依旧锦绣煌煌,丝毫不受宫外动荡影响。
萧皇自天坛吐血后便一蹶不振,本是硬朗的身体是一日更渐一日的衰弱下去。
萧锦棠深知若是萧锦辉知道自己早知皇帝体弱真相,必会被灭口。
就在此时,萧锦棠不知觉的便到了潜龙水榭之外。他仰头看向步云阶上的宫殿,五色琉璃瓦在朝阳的映衬下光华粲然,似回天宫。
大周皇宫依山而建,各处宫殿以众星拱月之势环绕着潜龙水榭之上的太清宫。
而皇帝居住的太清宫则独立众宫阙之上。宫殿以汉白玉为底,以名匠雕琢筑造的九层八十一梯的步云阶自太清阁起如飞瀑一般蔓延而下,自下而上望去,仿佛一道凌云天梯。
且说是凌云天梯亦不为过,若遇冬日或烟雨雾岚不散之日,在外之人远远望去便只能看见太清阁一个隐约的轮廓,仿佛太清阁真的是凌空驾云而建一般。
萧锦棠缓缓走到太清殿前,只见殿前以往清幽的潜龙水榭不知何时变为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心想定是皇帝病重,怕有心人传出去什么消息以乱朝纲。
现下太子对外说是皇帝多年劳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醉心修道十余年,十余年间从不问政事——
这又哪里说皇帝多年劳累?
但朝廷上还有萧锦辉和齐王压着,民间朝廷虽众说纷纭,可也不知真相为何。
萧锦棠思衬片刻后抬脚向太清殿走去,可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脆生生的呼喊:
“你是谁?怎么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你?”
萧锦棠一愣,还不知别人叫的是他。那人见萧锦棠没反应,两步上前拍了一下萧锦棠的肩:“本郡主问你话呢!”
萧锦棠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色泽如陈酿多年的美酒。
那双如酒一般的眼睛眨了眨,好奇的盯着萧锦棠上下打量。率性明亮的眼神半点不像一个婉约含羞的东周姑娘。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高挑,竟是比萧锦棠略略高些。她身着绯色圆领猎装,足蹬一双北燕人惯穿的牛皮短靴,马尾高梳,鬓坠长璎,腰间系着一卷透着淡绯色的鞭子,英气十足。
她看着萧锦棠,眉宇青翠飞扬,明艳迫人仿若高烛照海棠。
萧锦棠微微仰着头,蓦地说不出话。
徐徐春风飘摇而过,吹的她身上铃铛叮铃作响;明媚暖融的春光洒落在四周的积雪上,她身侧似有金尘飞舞。
少女见萧锦棠呆愣着不说话,扑哧一笑:“你的眼睛可真好看,跟凉朔原外的神女湖一样。”
萧锦棠这才回过神,正欲开口之际却见皇帝的贴身侍卫带着一众侍卫匆匆而来,见着少女便单膝跪道:
“麟懿郡主原是在这儿,真叫下官一阵好找。您可不知道,玉泉长公主都急坏了。”
侍卫语毕才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萧锦棠,不免尴尬:“参见九皇子殿下。”
萧锦棠略略一弯腰,虚扶道:“裴侍卫请起。”
少女歪着头眨了眨眼,忽的笑了:“原来你就是那个甚少出门身娇体弱的小九弟?”
萧锦棠暗自无奈道什么身娇体弱真是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无稽之谈,面上却恭谨回道:“原来是麟懿表姐,恕锦棠失礼了。”
麟懿郡主咯咯一笑,心道这小九弟真是个呆瓜。可还没开口戏弄,便听远处侍女道:
“郡主,长公主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