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彻寒萧,天狼玄金旗飘展于熹光之上。镇朔军的斥候每隔半刻便轮替着快马回返寰州城向楚凌云汇报凉朔军情。此时正是辰时一刻,楚凌云正同秋剑离坐于寰州城关下的统战营里就着稀粥吃着糙面窝头。秋剑离看着碗里米粒漂浮的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这那里是粥,说是米汤都牵强。军粮犹然如此,那朝廷拨下的赈灾粮又有多少能真正的分到北地百姓手中呢?
弃守凉朔关,也不仅是诱敌深入之计,更是无奈之下缩短战线减少粮耗之措。楚凌云瞧着秋剑离嚼着窝头盯着陶碗失神的样儿,心念一转便知秋剑离又想到当年落魄街头食不果腹的日子。他正欲开口安慰,却不想帐外马急,来人翻身下马行至帐前一气呵成,那一嗓子高喊差点把秋剑离惊的噎住——
“启禀统帅,天狼骑仍驻守凉朔关,虽整兵列伍,却并无进攻寰州城之意。”那斥候喊口令似的喊完后,又是一阵马蹄急踏,斥候纵马离去,楚凌云哭笑不得的将米汤递给一阵猛咳的秋剑离:“快喝些缓缓,清和这丫头带出的人,一惊一乍的倒跟她的性子极像。”
“只可惜我这把病弱老骨头可禁不起这小魔王的折腾喽。”秋剑离一面抚着胸口饮下米汤顺过了气一面笑道,楚凌云摇了摇头,但笑无言。帐内火盆里燃着枯枝噼啪作响,秋剑离喝完了最后一口米汤,叹道:“咱们的粮还匀了些给百姓,但亦只是杯水车薪罢了。现下天狼骑还在凉朔关赖着不走,整军备战间又是平添折耗。如此对峙下去,当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看倒是对峙不了多久。”楚凌云一面拿着窝头一起身行至身后摆放的凉朔布防沙盘前。那沙盘长宽约七尺,以铁桦雕凿固边,其间混以凝土堆砌成丘陵山地,竟是完整的复原了整个凉朔原和觋山防线的地形。秋剑离拄着拐杖挪到沙盘一侧,便见着楚凌云用一个红圈儿将那耸立在凉朔原尽头的凉朔关给套了起来,他正欲开口,却又见楚凌云用红圈将寰朔应云四州给套了起来。
“合围之势。”秋剑离伸出手将寰朔应三州出兵凉朔关的行军路线划出,随着他指尖划过,两道横跨凉朔原的行军路线形成一个钳形将天狼骑撤离的唯一去路给堵死。
“是再明显不过的合围之势,只要稍微熟悉一些凉朔原附近地形的人都知道合围阵型一旦铺展开来,被围之人便是插翅难逃。耶律引铮身为天狼兵主,他不可能不懂他正处于我镇朔军包围圈的正中心。若是常人见凉朔关空,要么急攻冒进,中我诱敌深入之计。要么观察地形后自发退却另行突破。但耶律引铮没有,剑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楚凌云说着抬眸看向对侧的秋剑离,只见他眉峰紧蹙。
秋剑离指尖拂过沙盘之上的凉朔关,沉吟片刻后道:“一、耶律引铮有十成把握可全身而退。二、他在等一个时机,比如援军。三、他无路可退,只能固守凉朔关。”
“十成把握我们已经给了,他没有退。”楚凌云拈起沙盘旁放置的小型令旗,抬手间将其掷出,只见一道红芒自沙盘之上掠过,在抬眼间那小令旗已经插在了凉朔原的边缘。
“我们虽从未和天狼骑交过手,但是也素闻天狼骑是以先手奇袭强攻为主的轻骑兵,他们自出征开始,便只携带三日军粮以激士气破城补给。这是狼群一般的军队,只为猎杀而奔袭。他们的停滞是平白消耗他们的粮食。凉朔关的粮食最多够他们撑一日,算上从雁回城奔袭而来的消耗,他们已快断粮。而一旦断粮,他们必然进攻。若还不进攻,那必有援军补给。”
“你的意思是,此次的天狼骑是佯攻?”秋剑离看着那插着令旗的凉朔原,抬眼看向满面凝肃的楚凌云:“难道烈虎骑或者是…耶律霆奕所统帅的凌龙亲军才是他们的援军?”
“不确定,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摸不清楚耶律引铮的想法。”楚凌云揉了揉眉心,看向沙盘的目光沉肃冷凝:“若是寻常劫粮,他大可进攻朔州城或应州城。凉朔撤空,我们本意是为了减少战线消耗。但耶律引铮却直奔凉朔关而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且发现凉朔关无人后,他既不回撤也不改换目标,反倒是就地驻扎,难道北燕还真准备撕毁年前的不战协议,顶着两国元气都尚未恢复时便再度于东周开战?”
“届时一旦开战,后果委实不堪设想。”楚凌云话至此处,只得长叹一声。秋剑离心知他是担忧如果开战,为了筹措军需朝廷便会强行提升赋税。年前与北燕一战,大周国内税收便从三十税一提到三十税二,如今若再开战,那岂不是要提到三十税三?这让百姓如何过活?只怕如此税收,还不等北燕铁骑踏破觋山防线,东周便已因内乱不攻自破。
“只不过如今尚无定局,一切还是未可知之数。”楚凌云说着一顿,这一瞬他的眉宇间似藏了一头骤然苏醒低咆的雄狮又像是名刀出鞘杀机迎面:“无论援军是谁,既然耶律引铮要等,那如今之计只能陪他等。他若撤兵,自是兵不血刃而退,这是最好。若是来了援军——”
“我军已占尽地利,若敢进攻,那便一箭双雕。”
“虽已占地利,却丧人和,此战大意不得。”秋剑离心下长叹,他看着那钉入凉朔原的红色令旗,肃容之上七分无奈:“统帅,不是我说。镇朔军只是军队,我们只是军人,您也只是武将。即便能守疆一方破敌破阵,但又怎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