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同李仲秋一道迎了出来,那周景初穿着玄色大氅,宝蓝深衣,净袜缎靴,下的轿来,望着两人深深一拜。那二人也忙还礼不迭,便将周景初让到屋里去了。
待进的堂中,李仲秋是此间主人,便请周景初上座,令下人炖了好茶上来。
周景初便向着两人道:“在下早知二位必非池中之物,果然今朝高中!尤其是这季公子,咱们相交之时,在下在旁冷眼旁观,只觉公子正气凛然,品格高洁,必然不是俗世中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可笑那日那些娼妓优伶只当公子是凡夫俗子,只要来吊公子的膀子,当真自不量力。还是在下斥退了他们这些人畏惧在下,这才好些。不然公子日日只被这些小人肆扰侵犯,哪里还得个清闲,又怎能静心念书!又或为本方学政查访得知,不说这些小人可恨,反lùn_gōng子德行不修,也于科考无益。”说毕,便连道了几个侥幸。
季秋阳听他嘴里那话是非颠倒,肚里暗暗发笑,当面却也不戳破,只是一脸正色道:“周兄所言正是,在下中这功名,多得周兄之力!若无周兄,在下念再多的文章,恐也是无用了。”
那李仲秋在旁听着,也是暗暗偷笑。偏生周景初听不出话中端倪,点头说道:“季公子这话可是不错。”又转言道:“一则是在下之力,二来呢也多承了周老大人的情。公子的才学自是不必讲的,然而如今这个世道,单有才学是万万不够的。今次主考的刘大人,乃是周尚书老大人的同窗同年,那至交之好自不必提。咱们既相交一场,在下岂有不为公子效力的?往日在周老大人跟前,在下也曾极力称赞公子的人品才学。周老大人便问起公子是何人,周府上的清客相公,却没一个知道的。还是在下说了,周老大人才知道,还说既是这样的人才,便该为朝廷效力。公子且想,周老大人既有这等言语,岂有不同刘大人举荐的?那刘大人为国家选拔人才,也是一心招募贤良之士,又同周老大人是多年至交,故此成全了公子这番功名。公子如今金榜题名,来日还该到周府上去道声谢才是。”
季秋阳听他这番言语颠三倒四,心里虽不大高兴,面上倒不好指摘,当下说道:“周兄所言甚是,然而如今我也不算功德圆满。下月还有一场殿试,待殿试完了,我再去拜见几位老师方才,当面请教,才是正理。”
周景初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到底是读书识礼的人,比我这粗人要精细的多。公子所言不错,我倒是急躁了。”
三人说了一阵闲话,李仲秋又问道:“听闻林公子也中了,周兄不知可去道过贺了?”周景初颔首说道:“那自然是一早去过的,虽则林公子的榜放的晚些,但似俺们这等本家,自是上心的。今儿天不亮,我便打发家人到贡院外头守着了,待榜一发出来,便叫人抄了来。看头榜没有,我心里虽焦急,但知晓林公子是个有大福的人,也不担忧,果然第二榜就有了!”说毕,又满口称赞道:“到底还是周老大人为人清廉,便是自己的亲外孙,也不曾借半分情儿与他。不然林公子便中个头甲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