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言说毕,众人皆有些面面相觑。丢失物件,以往也曾有过几次,然而搜主子们的屋子,倒还是头一遭。陈杏娘兀自犹疑不定,傅薇仙隐约觉得有些不好,便急忙说道:“这也是荒唐,丢了一把壶,就要搜姐姐的屋子,哪有这样的道理!倘或开了这个先例,往后任丢些什么,都要搜屋,长此以往岂不家反宅乱!依我说,还是好生打着问这些丫头们。所谓监守自盗,我看还是绿柳的手脚!”
傅月明微微冷笑,开口说道:“依着妹妹前头的话,绿柳是我的丫头,她不干净便是我也脱不得干系。何况如今绿柳并不肯说,你就是打死了她,不过烂臭了这块地,能得个好处也怎的?还是把那壶寻出来才是正理,一昧滥施刑罚,狠毒不说,还于事无补。”说毕,便向陈杏娘道:“还请母亲做主,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歪,以此证个清白也好。”
其时,堂上鸦雀无声,众人皆屏气凝神,齐齐的望着陈杏娘。陈杏娘扫了地下众人一眼,心中也觉只这么乱着不是个事,便道:“月丫头说得有理,然而不独她的屋子要去,这些丫头们所到之处、个人的屋子皆要细细的搜过。待有了壶,再说别的。”言毕,吩咐管家媳妇冯氏在堂上看住众丫头,她便亲自率了几个家人仆妇往园子里去,傅月明赶忙上前扶了。田姨娘与傅薇仙对视了一眼,心怀鬼胎,也紧随其后。
众人先到园中,几个仆妇将地上、花丛中、山石洞子里等各处角落一一寻了一遍,却哪里得那壶的影子?便直奔傅月明的住处、爱月楼而去。
进得楼内,陈杏娘倒有些束手束脚,不知说什么为好。傅月明却先行笑道:“虽则这儿是我的屋子,但为搜查起见,请母亲不必顾忌,只要见个分明才好。所谓拿贼拿赃,也不要白白冤了绿柳,倘或并非她所为,薇仙妹妹可要去给她陪个不是才是。”傅薇仙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这个,不用姐姐说。”
陈杏娘见她如此说来,便叫众媳妇们穿堂入室,将妆奁箱笼尽数打开,仔细翻找。折腾了半个时辰,连个金渣滓也没瞧见,哪里有那壶?傅月明便笑睨着傅薇仙,一字儿也不言语。傅薇仙脸上也挂不住了,强说道:“绿柳盗了壶也未必就放在屋里,或许藏在别处也说不准的。”陈杏娘早已存了些气恼在心里,登时便冲她喝道:“后头就这么大的地方,园子里已是找遍了的,连根针儿也寻得出来了,还能往哪里去!恁大点儿的小孩儿,这样的不晓事,在旁戳嘴戳舌的,就会生是非!”说着,又瞟了田姨娘一眼,说道:“田姨娘也不好生管教管教,看看这两日薇仙可还有半丝儿规矩么?成什么样子!”
一席话说得这娘女两个粉面发红,羞愧难当。那田姨娘眼见正房发怒,连忙上去拿甜话抚慰。傅月明冷眼旁观,见田姨娘又要打诨,旋即说道:“适才母亲说过,但凡今日在后头宴席上伺候的丫头所在的屋子,都要仔细搜过。如今我屋子里没有,园子里没有,这后头就只剩薇仙妹妹那宁馨堂了。咱们去瞧瞧?”
傅薇仙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原先蕙兰散席之后悄悄告与她,曾见绿柳在席间往后头去了一遭。今番丢了壶,她只认作是绿柳偷盗家财,藏在傅月明的屋里。她本性急躁,近来又连番失利,眼瞧傅月明风头日盛,满心只要打压,今日遇上这样的大好时机,不及细思就当面发难。她本意是要令傅月明落个督下不严之罪,一个丫头尚且管教不好,又怎有颜面执掌家务,再往后她说出话来也没了力道。熟料,这次她竟是走了眼,那金执壶并不在此处,让太太当面斥责不说,还引得众人要搜自己的屋子,真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宁馨堂里,还收着些不及料理的东西,让人去搜,难免见光。当下,傅薇仙走到陈杏娘身畔,倚仗年小,撒娇卖痴,扭股糖一般黏着陈杏娘,只求不要去。奈何陈杏娘今日迭遭不顺,又为着傅薇仙先前一番言语来搜了自己亲姑娘的屋子,正在窝火,今又见她来撒娇意图混赖过去,哪里容得,当即劈头说道:“你姐姐的屋子已然搜过了,你却不叫搜,成什么道理?!今日寻不着这把壶,我定是不罢休的!”说毕,便斥退了傅薇仙,迈步出门,直奔宁馨堂而去。
傅薇仙见推诿不过,只得跟了过去,双手绞着帕子,心中七上八下的。
进得宁馨堂中,傅月明打眼望了一遭,自她重生过来,还没到这儿来瞧过。但见此地桌椅陈设仍如前世一般,皆是杨木打造,做工虽也考究,却比之自己屋里的差了不止一格。这傅薇仙缘何对己如此嫉恨,她前世不明,今生倒大致可明了些许了。
众人入得屋内,陈杏娘也不瞧傅薇仙,也不看田姨娘,径直下令道:“将这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搜个干净!不要漏了哪里。”一众媳妇得令,卷起了袖管,穿堂入室,翻箱倒柜,只差掘地三尺了。陈杏娘冷着脸坐在堂上,傅月明倚着她立着,傅薇仙靠在墙边,垂着脸儿,一声儿也不吭。
不出一时三刻,里面便有人喊道:“可是有了!”登时便有一媳妇子抱着一个包裹出来,送到陈杏娘跟前。陈杏娘打眼看去,果着一把金雕菊纹执壶,正是今日席上丢的那把!不觉沉下脸来,向傅薇仙喝道:“你怎样说?!千也要说嘴,万也要说嘴,如今打了嘴了,没得说了!这壶平白的,怎么跑到你屋里去了?!”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