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聪在一旁神色有些呆滞，她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之前有碰过这种事吗？”
二助医生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来医院这么久，手术失败也是常事了。我刚开始时也很难受，到后来就更难受了。刚开始时我是怨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医治好患者。现在也是怨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过与刚开始不一样，现在我是怨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家属。小聪，你以后就知道。手术失败最难过的不是愧对患者，是面对某些家属。这些事我不方便多讲，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聪把事情处理好，换下绿色的衣服后，依旧有点呆呆愣愣的。她方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完全不想回想。但当她一闭眼时，王康最后那句话又浮现在眼前。
“现在就缝了吧，如果现在不缝合，这患者的头颅就以后都合不上了。”
距离王康的这句话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但陈聪已觉得恍如隔世，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患者等待复苏的区域里，王康和几个男人围在病床前。
几个男人都是患者的工友，他们几人脸上已无再多的表情。经过大半个钟头，他们的悲伤也稍微消化了一些。现在只是默默地站在病床前，算是送工友最后一程。
“医生，我们想了想，觉得还是跟他奶奶说一下吧。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王康看着几位工友，他很感激几位工友都能心平气和地听他说话，起初虽然有人会激动异常，但经劝说后也平静下来。
“先生，阿罗真的没有其他亲人了吗？他奶奶岁数这么大了，我怕她会受不了。”
王康看着现场的一个男人说道。
男人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其实我觉得阿罗应该有其他亲人的，只是他一直不说。我们也不敢多问。如果能找到其他亲人，自然是最好了。”
王康闻言点头：“确实，几位先生，能麻烦你们帮忙去找找阿罗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你们与他认识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想他平时会留下一些线索。当然，我们医院方面也会尽力去找，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阿罗的其他亲人。”
男人与王康商量后也同意了。
陈聪见患者的几个工友走后才敢上前与王康说话，她心里一直很慌，她甚至不敢面对患者身边的人，她担心自己在患者亲友面前会控制不住自己。面对王康，她尚能保持冷静。
王康见到陈聪，向她说道：“刚才我们讲话你有听见吗？如果你有时间，你也去帮忙找找看，我想阿罗肯定还有其他亲人，不可能只有奶奶，只是要找他的亲友，真的不容易啊。”
陈聪点了点头。
王康见她不说话，便关心一句问道：“你如果觉得太累了，可以跟周医生说一声回去休息，反正你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忙，院里对你的要求还是比较低的。”
陈聪不敢直视王康，她担心王康从她眼里看出那股自手术结束后就一直存在着的阴郁。
“好的，康哥，我先跟周医生说一下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王康尽量把声线放柔，他知道此刻的陈聪脆弱地很，不能刺激。
“不辛苦。”
“王医生，去一下办公室。”一个护士突然上前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
看着王康离开的背影，陈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给周医生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估计周医生正忙着，不方便接电话。
陈聪只能给她发个信息了。没等她回信息，陈聪便先行离开。
医院的外围种满了各种草木，桂花树占了很大的比例，午后的天气正热，桂花的清香味让被太阳蒸烤着的陈聪稍微好受一些。
她刚要从侧面拐出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陈聪？你下班了？”
陈聪闻言，抬头，是个不太想见到的人。不，应该说她现在谁也不想见。
“嗯，黎老师，我是请假了。”
黎剑秋身着简单的日常装，与平日一身高档华丽的行头截然不同。
“现在有空吗？我想给一些东西你看看。虽然我不知道你敢不敢兴趣。”
陈聪有点疑惑地看着黎剑秋，她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想必然黎剑秋也有自己的理由，便随他去吧。
“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