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梨园父亲冰冷的尸首埋葬后,贺兰心跟着男子出了梨花城。
残垣断壁,是见证过她童年所有快乐的地方。
如今,梨花城灯火依旧,可她却没有了家,孤零零地被一位陌生人领着,要去往不知方向的地方。
她久久停留在城门口,城墙飘飞的梨花扑簌簌往下落。
贺兰心当初答应他离开梨花城实属绝望之选,活着已经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在哪儿去哪儿对她来说又有何意义,她在意的是能再回梨花庄。
如今,冷静下来,知道要永远离开这块生养她的土地,她却犹豫起来。一来,她的确想离开,毕竟她在这里已没有家,没有亲人,只有天翻地覆般的灾难沉沉压着。
她想要离开,至少离开一段时间。
而要离开一个地方谈何容易,何况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虽然她现在只有十三年的记忆,但这十三年的记忆全属于梨花城,她的心容不下第二座城。
她知道,要向这样一位冷面人请求是难的,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再过两日就是清明,我想等清明过了再走。”
想不到男子竟应允了她:“可以。但有一个严苛的条件,我们只能住城郊的小木屋,且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随意外出。”
回到小木屋,她还是魂不守舍。
她来来回回地,在木屋前踱步,看飘飞的梨花一朵一朵逝去,仿佛有一天她关于梨花城的记忆也会这般消逝,而父亲、花娘也都会淡出她的生命里。
晚上,男子从水塘边的竹林里取回一根很大的竹子在做竹筒,准备路上汲水用。她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问:“你是谁?”
想不到男子依旧面无表情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你没有选择。你如果想活下去的话……”
“如果我不想活了呢?”
“你不会,你还有很多事要做。”男子语气虽冷淡,却是极坚定的。
男子这样说,贺兰心顿时哑然。
确然,她才活了十三年,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
更何况,父亲、花娘、阿小已经惨死,此刻,即便她多么地不想活,她也没有勇气去死,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耻辱惭愧……
男子没再说话,她捣鼓了一整日的谈话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晚饭毕,男子突然开口问贺兰心:“明日我们启程,你是否还有需要拿的东西?可趁夜回梨花庄一趟。”
“我还有一管箫。”
男子把她拎至老梨树下便让她自己进去取。
她径直朝自己的居室走,在凌乱残败的屋子里找到父亲亲手给她制作的管箫,随即又往母亲的祭室方向走。
隐隐地她仿佛看到有个月白的身影闪过。她想追过去,又怕自己看花了眼。
她走至母亲祭台发现母亲祭台刚刚是有人来过,新上的香还燃着。
“难不成贺兰家还有人活着?”
贺兰心疑惑又着急,不一会儿男子也站到母亲祭台前。
“有人!”
容不得贺兰心思考,她已被男子拎起提上屋檐。二十来个蒙面人正手持厉光闪闪的刀剑上下搜索梨花庄,不一会儿已聚集到母亲祭台前。其中一人聚气灭了不知何人新上的香,灭香之人做了一个手势,大伙纷纷散去,径直出了梨花庄。
这波黑衣人刚走,两个怪模怪样的似僧人模样的人争执着走进来。
其中一个剃了个驴打滚,粗声粗气道:“他妈的,什么狗屁赤霄剑,害老子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睡,那七星阁阁主就是骗咱们,害咱们掘了梨花庄庄主的坟,挖出一具冰尸,只见到赤霄剑的剑伤,没见着赤霄剑!”驴打滚说完吐了一口唾沫。
另一个长了一脸麻子,好声好气陪笑道:“大哥,您别生气,咱也不亏,都说梨花庄庄主乃天下第一号美男子,今日亏得赤霄剑冻住他的尸首,没让他腐烂,咱才得以一堵其真容,这样也不枉活一世……”
那麻子说完嘿嘿奸笑了两声。
驴打滚瞟了一眼麻子,呸地一声道:“我说三儿,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麻子三儿坏里坏气赔笑道:“一品好男人,一品好男人。这不见着美的东西心动嘛。”
两人吵吵闹闹,一骂一笑出了梨花庄朝大街上走去。
贺兰心刚要纵身下屋檐,却被男子揪住。
这时,进来的是一位带着白纱的美妇人和一群蒙着白纱的美少女。妇人妖冶至极,走路旋起一阵强风,还没站定,白纱里火焰般缭绕的双唇启动了:“浣纱,去把那贱人的画像给我找来!”
只见一名语气沉稳的姑娘上前拱手道:“师父,我们搜遍了梨花庄,没有见到贺兰夫人……不……没有找到那贱人的画像。”
妇人一弹指,贺兰心还没看清,那名叫浣纱的姑娘已扶胸不接气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妇人长袖一挥,又命令道:“看看是否有密室!”众人接到命令正欲搜索,却走来一位说话轻声轻语,仿佛怕惊扰了风似的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走到白衣妇人前,似笑非笑望了白衣妇人一眼,扭身娇声娇气道:“哟,梨花庄今儿怎生得这么热闹,整整安静了十三年,这会儿连莲花台台主也来了?”说完拂了拂她缭乱了的头发,一摆手坐在了贺兰心父亲经常给母亲敬酒的椅子上。
被称为莲花台台主的妇人哪里容得人挑衅,婀娜多姿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