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纪彦没有注意到,全场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地面的水渍。
阿睿在后面端着拼盘走出来,觉得眼镜有些歪了,便停下来扶了扶镜框,只觉得镜片折射过的地面有些闪烁便仔细看了看,不禁大惊失色。
而此时,纪彦也迈出了那一步。
阿睿没有来得及叫出声,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非常难看,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纪彦的鞋跟踏进水里发出“啪嗒”一声,湿滑的地砖像香蕉皮一样把他的重心瞬间向后送去。
山姆睁大了眼,嘴才来得及张开一半,配着锃亮的光头就像一颗有了表情的卤蛋。
客人席中有一名贵妇捂住了嘴,因为太过紧张不自觉的将肩膀高高耸起。
“砰。”听起来像是酒**落地的声音。
纪彦倒地的那一刻,脑袋当中是空白的,甚至连反应时间也没有。
没有像小说里的人物一样身手敏捷,以违背物理常识的反应速度将酒反抱在怀里,或是倒地滑行稳稳接住半空跌落的酒**,更不可能从身边伸出一只稳定的手抓住酒**淡淡说一句不用谢,这些都不是现实,是奇迹。
然而,世界上是没有这么多奇迹的。
所以,“砰”的一声的确是酒**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华贵的酒液破**而出,争先恐后的弹落在珠白色瓷砖上又被溅起,在追光灯下迸成好看的宝石红碎片。
一股浓郁的果实香气弥散在场间,大量的酒液蜿蜒成一条条的小溪流,随着瓷砖的缝隙肆意流淌,像极了丰收时被一脚践碎的红色浆果。
这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尾,或者说没有人愿意为此负责。
纪彦回过神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向四周深深鞠了一躬,小跑到卫生台拿出拖把开始拖地,阿睿也急忙放下手中的盘,帮助纪彦清理地面的玻璃碎渣。
先是有微小的讨论声响起,随后现场像突然炸了锅一样人声鼎沸,山姆面色惨白的扶着台面,手臂微微哆嗦着,不知是因为太过生气还是正惋惜自己的大好前程从此渺茫。
“抱歉各位请稍等,新人偶尔会发生失误…我们还有备用酒,现在就拿上来。”山姆额头冒汗,拿出怀里的方帕抹了抹额头,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些颤抖。
“快去把另一**拿上来!”山姆大声呵斥道,终于有些失态了。
阿睿放下扫帚准备去拿,纪彦按住阿睿肩膀摇了摇头,还是自己走了过去。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目光直视着前方,脚步依旧稳健,平静的似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同样的动作再次重复,纪彦用酒刀割开铝帽开塞,熟练的将酒倒入醒酒器,接受着众目睽睽的洗礼仿若未觉,轻声介绍道:“都说葡萄酒如睡美人,相信没有人愿意起床的点被粗鲁摇醒。醒酒可以让它呼吸得更顺畅,发展出更成熟、更温和的香气和入口,也可以除去老年份酒中的晶体沉淀,让酒液更纯澈。”
他将酒**举起,酒标正对着众人展示了一圈,然后双手持着醒酒器走出吧台,逐个为客人倒酒,态度依旧从容不卑不亢。
现场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氛围,直到纪彦将所有的酒杯都倒上后,不知哪个角落里零星有了鼓掌声,接下来更加密集的掌声如雷动在场间响起,所有宾客为这个年轻人表现出的镇定而赞叹。
阿睿在一旁脸色稍霁,露出一丝笑容,也跟着众人用力鼓掌;山姆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这一刻纪彦才是全场瞩目,自己反倒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陪衬。
掌声褪去,山姆扯动着脸部肌肉用力上扬,挤出一个极勉强的笑容说道:“俗话说好事多磨,现在我们终于幸运的拿到了最后这款酒,接下来……”
酒会得以继续顺利的举行,也终于在客人陆续甩来的订单中结束。
散场时分。
“你为什么心不在焉?今天摔碎的是一**顶级年份的帕图斯!”酒吧里回荡着山姆的怒吼声,看来他已经憋了许久。
“并不是心不在焉,今天瓷砖上洒了客人碰翻的水,所以一脚踩滑了…很抱歉。”纪彦依旧保持着对上级的恭敬和克制。
“踩滑?你知道地上有水为什么不拖,等着踩上去?”山姆蛮不讲理道。
“什么系故意不拖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况且我们人手不够哪里忙的过来?”阿睿一直对山姆的火气比较大。
“公司让你上班是来让你抱怨的吗?人手不够怎么了,你们就是做事情的速度不够,不要找任何理由!”山姆转向阿睿呵斥道。
“你这系强词夺理!我说的都系客观事实,你只负责在讲台上念稿子,所有事情都让我们来做!”阿睿也终于爆发了。
“阿睿,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不想干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蛋?”山姆逼视着阿睿,语气十分严肃。
“主管,今天酒是我摔碎的,事情由我一律承担,不关阿睿的事。”纪彦把阿睿往后面拉了拉,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一律承担?这**酒四千澳币,你承担的起吗?!”
山姆气急而笑,指着纪彦的鼻子继续说道:
“这是公司活动延办至今最大的损失!你在我的店里摔了这**酒,我山姆以后岂不是要沦为笑柄?没错,这事儿本来就只能让你一律承担!”
“主管,我一直兢兢业业的在这里工作,今天这件事只是意外,我们也不可能找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