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看也不看林昭半眼,冲着秋菊招了招手,吩咐道,“将老爷子送回素心堂,他年岁大了,许是一时糊涂,竟走到了咱们辅国侯府,随便攀亲戚,实在是可笑至极。”
身为林家的家主,林昭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感受到女人鄙夷的眼神、散漫的态度,他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偏又不能出手,毕竟薛素好歹也是辅国侯夫人,要是将人得罪死了,日后再想笼络回来,恐怕不是易事。
“素娘,外祖父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不要急着做下决定,年轻人太过执拗,并非好事,毕竟刚过易折,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侯爷想想,不是吗?”
林昭每说出一个字,薛素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她端起青花瓷盏,轻轻啜饮一口,将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压了下去,面上才浮现出几分血色。
秋菊是薛素身边的大丫鬟,对主子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知道林家人与辅国侯府势不两立,眼下这老丈虽是主子的外祖父,但却没有半点情意,若是细细盘算一番,他怕是还做过不少亏心事儿嘞。
秋菊性子直,当即便冲着林昭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者到底活了一把年纪,也是要脸面的,手里握着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发出一声脆响。
原本林昭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走到院中,发现此处不知何时竟多了几十名侍卫,一个个生的高头大马,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血煞之气,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止小儿夜啼,委实慑人。
眼皮子抽动了下,就算林昭再不甘心,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很快便离开了辅国侯府。
入了素心堂后,林昭坐在木椅上,神情中透着极为浓重的阴郁,林夫人端了碗茶汤送到近前,忍不住问,“老爷,难道那薛氏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即使咱们主动让步,她也不愿意合作?”
林夫人本姓邹,从小伴着林昭一同长大,只可惜她身份低微,根本无法嫁给他当正室,还是闫氏去世后,她才带着女儿成了续弦。
“薛素跟林莞一样,都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当初她娘不中用,根本无法行医问药,她同样如此,身体里留着医道世家的血,却连最基本的脉相也看不懂,与废物有何差别?还是咱们的煦容好,年纪轻轻医术已经如此高明,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神医。”
这会儿煦容也在房中,听到外祖父对自己的夸赞,她唇角微微上扬,眼底也带着几分笑意。
自小到大,她一直跟着外祖父学医,很难得到他老人家的夸奖,多亏了有薛素做对比,才能显出自己的好来。
眼底带着几分自得,煦容走到林昭身后,两手揉按着穴位,用力推拿。先前她的手筋虽然被歹人挑断了,但在林朝月的诊治下,如今已经恢复了五成,虽然不能施针,却也与常人没有多大分别。
“外祖父,要是薛素不愿意认祖归宗,这可如何是好?”煦容低低发问。
林昭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尚未消散,“她敢?仗着有辅国侯护着便为所欲为,也不想想自己只是个无半点长处的后宅妇人,就算开了间私馆又如何?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瞧着就无比碍眼。”
“说不准就是那间私馆给了薛素底气,不如让人去砸场子,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四次,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会闭店的。”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女人那张脸,煦容就恨得牙根痒痒。
“让李氏过去走一趟。”林昭拍板道。
李氏是林家的家生子,也是煦容的乳母,从小将她奶大,二人感情极为深厚,比起亲生母女也不差什么,自然是信得过的。
“李嬷嬷心思缜密,又善于用药,就算使出些小手段,也不会被人察觉。”边说着,煦容边露出甜蜜的笑容,此刻薛程就站在她身畔,缓缓低下头去,两手紧握成拳。
当初他还真是瞎了眼,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将煦容看成那种心地单纯、性情和善的女子,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大错特错,此女性比蛇蝎,只要让她抓住机会,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敌人置于死地,此等阴狠毒辣的性子,委实瘆人的紧。
翌日下午,正是颜如玉客人最多的时候,李氏换上了一身锦缎衣裳,瞧着就跟富贵人家的女眷一般,倒也不会被人察觉出奶娘的身份。
因在金陵生活了数十年,李氏的口音与京城人士仍有些差异,就算她尽力纠正、万般遮掩,依旧会透露出几分。
给她做按摩的小丫鬟眼底露出几分怀疑,将人引到了雅间儿,借口要去拿脂膏,便脚步匆匆地从屋中离开,去后院见了夫人。
“老板娘,您先前说过,素心堂的人都是从金陵来的,今日雅间中来了位新客,以往从未见过,操着金陵口音,说不准是否与林家人勾结。”
瞥见小丫鬟额角的汗珠儿,薛素抿唇轻笑,“你莫要心急,平时怎么伺候,现在也怎么伺候就是,甭忘了,闫神医还在咱们私馆中,就算出了什么差错,闫神医也有办法解决。”
身量高大的男子坐在桌旁,听到自己的发妻对另一个男人赞不绝口,眸色变得越发深浓,好在薛素反应得快,在桌下拉着楚清河的手掌,食指微曲,瘙了瘙他的掌心,这才让辅国侯收敛了几分气势。
等丫鬟离开后,薛素斜睨着楚清河,轻笑着道,“侯爷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板着张脸,看着瘆人的紧。”
说话时,白净细腻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着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