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量颇高,那一片投下的阴影正好牢牢压住了小简氏,她全身一个激灵。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十几年的夫妻相处,小简氏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她为这个拼死抢来的男人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他什么也不会说,仿佛你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他有影响,但是,一旦他觉得不满意,几天见不到面那是小事,自己空心思找机会见到他却能被他远距的冰冷眼神冻得心灰意冷。
林清江的神情十分淡然,仿佛只是路过这里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顿足观看,或者只是在门口等着什么人,可他眼底周身隐隐萦绕的肃杀,却让能人心脏猛然收缩,周围的气氛似乎已经凝固,在场之人都直觉呼吸一窒。
小简氏全身紧绷且止不住的颤抖,她很清楚林府的家规但更知道林清江的底线。
哪个贱蹄子给林若菡通风报信,掐准了时机让林清江此时到来,让自己的行为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就像自己被剥开了皮肉挂在了锐利的刀尖上。
小简氏仿佛觉得没顶灾难已经降临,眼前漆黑,身子向后栽去。
全场屏息静气。
瞬间,呼啦啦跪下一片。
除了小简氏,和她身后无奈扶着她的彩霞。
地上之人各个上半身紧紧贴地,额头恨不得死死磕进地里,在这个拥有生杀大权的男人面前全身瑟缩。
毕竟谁也没这个胆子想去林清江的药庐,做一个万劫不复的试药人。
林清江俊脸冷漠如雕像,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纹丝未动,甚至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是微侧着头,听着里面所有的动静。
小简氏晕倒他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直看到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小简氏,他终于动了动步子,抬脚往她跟前一站。
突然手中银针出手,连续在数个穴位扎过。
很快,他看到彩霞怀里小简氏已没有昏迷迹象,收回银针,负手盯了她一会,沉声开口。
“林均,押小简氏、林若莹去祠堂,任何人不得靠近。其余所有人全部带往药庐,包括里面的那个。若有反抗,就地处置。”
“芷兰,取我天字号药箱,将书房中大还丹一并取来。”
身后有两人站出来领命,各自行动。
跪着的人大半已经浑身无力,趴在了地上,林均带人请的请拉的拉拖的拖,呼喊求饶嘶喊声四起。
“老爷,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老、老爷,是夫人指使的,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放了我们吧……”
“老爷、老爷,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放了我们,求求你……”
彩霞年纪最大,在小简氏身边伺候多年,也最为稳重,但现在这个时刻,再稳重也没有用,第一次见到林清江如此大动干戈,求饶声不自觉就发出来,磕头如捣蒜,额头血流如注。
不管试药人的传言如何,她曾有幸跟着小简氏去过一次药庐。
那如圆凳一般大的毒蜘蛛,那肠穿肚烂却气息尚存不断求死的哀嚎之人,她亲眼目睹。
说是人间炼狱也丝毫不为过。
求饶声音最大的是林若莹的一个婢女,被林均一掌劈下去,当场没了气息,众人马上噤若寒蝉。
一会功夫,一众人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林清江垂着眼皮看了一会,冷漠的眼神至始至终丝毫没有改变。
他抬脚往里屋走去。
李贵听见外面的动静,胡乱套好衣服,准备跳窗逃走。
刚打开窗子,就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窗棱那头的林均,双腿一软跌了下去,被林越揪住衣领一把拖走。
林清江走进里屋,满屋狼藉未收拾干净,林若菡被撕破的外裳还落在地上,捆绑她的绳子解开了也随意的丢在她床头,而床上的林若菡更像是个被残忍拆卸的布偶,已经被无情地扭曲折断了躯干四肢任人摆布。
布偶一动不动,脸上的淤青和血迹,以及脖颈手腕脚腕的青紫昭示着刚才的惨烈,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是个活人。
林清江站在她床头,盯着她的一动不动,许久,才撩袍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了床上之人半晌,突然开口,“你是自己来诊治,还是需要我出手?”
林若菡渐渐把呼吸放缓,孱弱不堪的身体让她刚才就像又从地狱走了一遭。
她并没有细想林清江的话,只是觉得满腔的怨恨无处发散,微微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帐顶,“林大人医术高明,请林大人施以援手。”
林清江眯起眼,直直地盯着林若菡,目光如利剑,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良久,才起身走到她床头坐下,把她上半身扶起来。
眼神略过她左边耳垂之下,一颗针尖大小的红痣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微微沉吟过后,林清江将她被背靠在自己身上,从她攥着的手心里拿过几枚银针,一手扶着她,一手快速地在她背上扎了几针。
林若菡突然侧身,将头探出去,连连呕吐。
林清江上值中突然回来,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来了松涛苑。
林若菡呕出来的污物有些溅到了袍子下摆上,林清江神色还是丝毫未动。
外面,冬雨声音响起,“老爷,奴婢来送茶水。”
林清江让她进来。
冬雨从林清江手里接过林若菡,给她顺气拍背,小心翼翼地喂下热水,仔细擦拭嘴角,喝几口茶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