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皇帝的子嗣中,除了太子贠弦,其余还有五个皇子,其中便数九皇子贠宏最得皇帝喜欢。也只有他掌握协理着朝中各类要事,而太子一直住在东宫反倒不曾过问国事。
如若没有太子早早被立为储君,以他九皇子的能力才干,想必会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如此一想,很多事情便能说得通了。
将手里的纸扇轻轻放在偏堂上搁置香炉的桌案,低头拢了拢袖袍口青色绣纹,又抬眼扫过身旁的人:“福总管,你可知道我向来最爱以什么方法来应对他人?”
“还请大人明示。”
凝望着那几支点燃的香烛,烟火之气如幽魂飘摇刺入鼻内,我字字清冽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中在我这少师府留了几双眼睛,我便也让人注视那中书侍郎的一举一动,你挑个机灵点善与人交谈的人出来。”
话音落了,福伯道:“大人是要让我们的人入那中书府?”
“自然不是,生面孔又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取得他们的信任,尽快抓住把柄。最快的法子只有在中书府侍郎,你将人挑出来之后便当作随从与我一同前往。”我的语气越发沉下道。
“大人的意思老奴明了,收买人心的确要比安排自己人来得容易。”福伯轻声道。
“其余那几个人呢,莫非也与九皇子身边的人有关?”
“其余的人。”停了停,他才道,“其余的人并未查出是何人所派,打发出府后也没有异常举动。”
目光随着零星烛火闪了闪,笑道:“查不出也正常,他派出的人怎会给人留下蛛丝马迹。”抑或说青俞门出来的人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
福伯却是不解:“莫非大人知道是何人所为?”
“大抵能猜出一二,那几个人暂时不用理会,以后着人多留意府中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切莫再有此类人出现。”
这繁华昌盛的长安都城,依旧如同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所停靠的一叶扁舟。饶是再清澈见底的湖水,也该有人去搅一搅,好让那些藏匿在浑浊里的幽暗浮出水面。
街巷闹市新开的酒楼,牌匾上题字为归云阁,不过半月早已是名声大噪,许多达官贵族纷纷定了雅阁包间来此处胡吃海塞。
此刻我坐在归云阁最高楼的雅间,临窗望着底下长安街上的人来人往,对摆在眼前的饕餮佳肴并不十分感兴趣。
“怎么,莫非这些菜都不合你胃口?”
收回视线转而对上宁钰的一双眼,他将去了壳的凤尾虾放入我面前的空碗内。我低头看了看碗中,笑道:“不过想着今日在东宫见太子剑术有所长进,必定是下了一番苦心的,如此严于律己,往后倒也能担当起大任。”说完将碗里的虾仁送入嘴中。
“那也是你教导的好。”宁钰见我吃了凤尾虾,又低着头认真剥了虾壳,继而将虾肉放入我碗中,扯了扯唇角定定望着我,似乎想看着我吃掉。
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自己来就行。”说完默默低头夹了菜吃着。
余光中那双隽修的手微微一滞,听得他道:“我并不介意为你做这些。”
迎面看向他,未及我说什么,闻得一阵吵闹传来。心绪被牵动,朝楼阁之外自上而下望去,等候已久的事情果真发生了。无声的在心底漾起笑意,看着长安街上衣着一红一紫的两个身影,其中紫色衣裙的女子似是很惊慌,一直以绢掩面不愿与那红衣妇人纠缠,而红衣妇人不依不饶身后跟了一群随从丫鬟,指着紫衣女子高声呵斥。
其实那红衣妇人的乘轿很早就停在了这归云阁前,只等那紫色衣裙的女子现身于此地。
“在看什么,这般入迷。”宁钰拿摆放在桌旁的湿布巾,擦了手同我一样倚窗朝下看去,一双黑眸淡淡,显然对底下吵闹的女子并无引起太大兴致。
很快,不知谁惊扰了中书侍郎,正骑着快马领着一群人在长安街上肆意横行,似乎是赶着来替那紫衣女子解围。
一切朝着预想的在进行,我转眸看向眼前的人淡声道:“可能是那中书侍郎的夫人,听说了她家大人在外偷偷纳了妾室,所以刻意在此处等候,好当场抓住他纳妾的证据。不过女子大多善妒,如此大闹一场倒是让旁人看足了笑话。”
“中书侍郎?”宁钰以目光相询,似乎对此人印象不是十分深刻,“你几时又认识了朝中这些官吏。”
阁楼下的吵闹不似先前那般嘈杂,只隐隐听得几声女子抽噎哭泣声,我随口回道:“前日曾去拜访过,知道那位夫人性情刚烈,在府中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中书侍郎对她颇为忌惮,所以即便想纳妾也只能偷偷养在府外。”说完,并不再去关心外面的一切,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菜。
宁钰听了长眉一轩再度朝下看了看,雾黑的眸在这天光白日下衬的一张脸,更显莹白引人注目,片刻道:“他可是对你做了什么?竟让你费劲心思布了这样的一出场面。”
“咳咳咳。”没想到他会一眼看穿是我所为,未来得及咽下的菜卡在了嗓子口,喝了口他递过来的茶盏,略歪了头看向眼前的人低声道,“我平白无故何必去招惹那些官员的家事,王爷想多了。”
他听了我的话,眼中突然升起一丝怔怔,又蕴了一层莫名的笑意:“从前你总一副从容拘礼的模样,今日这样作出这无辜神色,是在同我撒娇吗?”
略一皱眉:“有吗?”
宁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