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身份来历,又为何要隐瞒自己本为女子的真相?”
眼前的人看着我居高临下幽幽道。
我跪坐在地上,全身冒着虚汗道:“如你所见,不过受人命令差遣的一名刺客而已,隐瞒女子身份,只是为了杀人方便。”
“哦?你杀我们军师的目的是什么?又是何人指使?”
“我只是奉命行刺,其中缘由不曾得知。至于是受何人指使,我身份低微,倒也想知道这上头下达命令的究竟是什么人。”
“仅此而已?”脸上留有花纹的男子微微眯起眼,探寻道。
“仅此而已。”知道他们不会对我施以暴行,否则也不可能接连几日着了人治疗我身上的蛊伤。于是抬起头,面不改色直视对方坦然道。
男子转而若有所思的扬了扬唇角,又恭敬的对在一旁的人道:“殿下,你看如何。”
深灰色的眼眸目光落在我身上,沉了沉又转而对身旁的人道:“她身上的蛊毒还未完全褪去,你多配几方药尽快让她恢复。”说着,起身便朝外走。
“是。”
“你们就不怕我痊愈后杀了你们吗?”
听了我的话,原本大步朝前的人停了步伐,整个人站在逆光处,只看到一个背影,如轻尘薄雾,沉默着一言不发。
跟在他身后的人回头,脸埋入一片阴影,看不出表情声音不紧不慢道:“你若是还想再体验一番蛊毒折磨,尽管试试。我手上有几百种蛊虫,正好缺个人实验一下。”话里俱是恐吓之意。
全身一凛,低着头只觉被寒气侵袭,一股凉意突然自脚下迅速蔓延到全身。
“阿南,不必吓唬她。”
“是,殿下。”叫阿南的男子应声。
他们离去后,寒气才渐渐散退,我跪坐在房内,垂着头看着地面,久久才平复心中的恐惧。刚才那份寒意绝非我的错觉,显然是那个叫阿南的人,为了让我老实一点所做的手脚。
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心中突感一丝颓败,从前以为,凭着手里的剑和高于他人的剑法武艺,便进可功敌退可自保。如今看来,到底是我见识短浅自恃过高了。
在地上跪坐的时间长了,腿脚僵直酸痛,才想起来站起身离了地面。手撑着地艰难地伸手去扶房内的桌椅,缓慢移步走向床榻方向。不过十步之遥,却如同隔了山海,坐下已是气喘吁吁。
靠着床橼,闭眼模模糊糊思考着,我多日未归,府中想必应是一片混乱。虽说有福伯打点,到底是我未曾像他透露半分行踪,也未说明具体出行几日。既然暂时从这里脱不了身,便得想个法子传出消息,一来算是报个平安,二来免去宫里的有心人和青俞门的猜疑。
心中纷乱复杂,又觉疲惫不堪,睡意袭身,浑浑噩噩中很快闭眼入眠。
期间似乎有醒来过,虽有意识眼皮却沉如铅坠,睁了睁眼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在床头,未及我仔细辨认很快再次沉睡不醒。
只觉自己在数不清的梦境中来回穿梭着,一会是青俞门一会又是寺院中,眼前无数的人影重叠放大,耳边仿佛听到嬉闹声,又似乎伴随着哭喊嚎叫。近在耳畔,伸手却只觉四肢无力怎么也触及不到。
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落,终于在快要看的地面时,全身一个颤抖惊醒。
睁眼才发现早已过了白昼,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原先还停在脑中的梦中景象瞬间消失,再也想不起来,心却跳的很快。局促不安地起身想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动了动身体,发现身侧的床榻竟趴着一个人。
房内很暗,只点了一盏夜灯,柔和的烛光照在他此刻半张秀致面容上。头枕在手臂上,微卷的短发松软的盖住了一部分脸,露出一双略消瘦纤细的手,闭着眼安静的睡着。
回鹘世子为何在这里?
惊讶之余,连忙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平躺着周身盖着锦被。好在身上衣物完好连脚上来不及脱掉的缀着玉的鎏金鞋履,也稳稳的穿戴整齐。
松了一口气,坐起身一手撑着脸看着睡的很沉的人,出神的想,被他这么阻挡着,即使想出这房门,恐也会惊扰这位世子殿下。
房内就我与他二人,除了那个叫阿南的回鹘术士,连个伺候的婢女也没有。
竟是这般信任我,难道不怕我趁此机会将他也刺杀掉?虽说手里没有剑刃,不过看他那羸弱无力的模样,哪怕我赤手空拳,他大概也连个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吧。
胡思乱想了一通,腹内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我下意识用手去按住。这几日除了黑衣人送来的药汤,粒米未进。更何况民以食为天,会感到饥饿也实属正常。
转而看了看身边的人,只见如蒲扇般卷翘的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又缓缓地睁开。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我四目相对。
似乎是刚睡醒的缘故,他一侧的头发因伏在手臂上久了,有些凌乱的贴在额前。
我慌忙收起撑着头的手,端坐着收回目光假意镇定。
“你何时醒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略带苍白的脸上留有睡痕,目光里含着清冷说道,“我本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叫醒你起来吃点东西,不想我也睡着。”
晃了晃神,点头道:“并未觉得哪里不适,多谢世子殿下关心。”
“你额上有汗,许是又做噩梦了?”深灰色眸内透出担忧的神色。
闻言,才觉面上脖子处粘稠难耐,发丝也随着汗水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