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我斜眼看着从外走进的几个家丁将装有赏赐的盒子依次搬出去,随口问在一旁拿着账簿点数的管家:“福伯,你在府上这么多年,可知道当今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言,管家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为难嗫喏道:“这……老奴一直在府上服侍,从未有幸见到太子殿下尊荣,不敢妄自言论。”
看着眼前两鬓见了白的老人,想了想平和道:“你无须担忧,只管将你知道的说与我听,他日我进宫面见太子也好有个万全的准备。”
“既然大人这样说了,老奴定当知无不言。”管家只沉默了一会,才应声道。
原来太子并非当今皇后怀胎十月所生,太子的母妃实则是当年宠冠六宫的娴贵妃,怎知娴贵妃红颜薄命诞下太子后便仙逝了。当今圣上因痛失爱妃又恐太子年幼招奸人迫害,便在娴贵妃尸身还未入殓,不顾众大臣阻拦,昭告天下封了太子。
随着太子渐渐长大成人,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为敌。原本拼死请愿废除太子的大臣们,转而又觉太子德行高尚若他日当朝为君,定能体恤百姓为民谋福,便也不再提及废除太子一事。如今东宫便是除太子外,还由着太子妃一手着理内宫。
“我听闻太子现不过十五六,竟就已纳了太子妃?”听到这,我微微一愣又反应过来道。虽皇室子孙早早娶妻纳妃并非什么稀罕事,但是太子贵为他日的一国之君,选定太子妃就意味着选定了未来将统领六宫的国母皇后,此等事情怎会如此草率。
显然管家对我的疑问早有预料,垂手而立神色不变:“大人有所疑问也是合乎常理,只是太子妃乃太后娘娘指定的人选,旁人也不敢有所异言。”
我听了颔首点了点头,淡然道:“皇家的家务事的确不是外人能管得着的,既然你说太子性格温顺,对我来说便足够了。你让底下人预备着,明日我要进宫拜见太子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完那一席话的缘故,管家平静的脸上一瞬间紧绷。等我再将他上下打量仔细探询,却见他一如刚才双目微垂恭顺平静,便也懒得与他追究。
他有意想隐瞒一些事,饶是我再咄咄逼人,大抵也难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倒只会坏了我们本就不深的主仆关系。
次日,穿戴整齐后推开房内的门想唤了婢子进来给我束冠,刚走出房门,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便叫住了她们。她们闻声看了是我后,跪在地上行完礼却并不上前,而是低着头不安的互相使着眼色。
我眉梢一挑,不解地问道:“你们一大早如此惊慌作什么?”
几个婢子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好像遇见了什么让人胆寒的事情。
“我问你们话,你们是没听见吗?”
终于一个婢子惊再次跪倒在地,脱口而出道:“大人饶命,是管家不让奴婢将事情说出去,怕大人知道了心中不安。”
听了她的话,有了短暂的迷茫,满头雾水的想什么事情竟会让我心中不安?于是眉头一皱,看着她们道:“这少师府终归还是我说了算,你们只管说,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们。”
“是……是巧儿偷吃了厨房炖的人参乌鸡汤,全身……全身因中毒呈黑紫色,七窍流血断了气。”说到这,那几个婢子露出比先前更为惊恐的神色,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听那婢子说完后,心下想着巧儿是哪个婢女,我似乎从未听过。
又细细琢磨了她话中所指,只感觉全身骤冷,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指尖嵌入手心,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人参乌鸡汤,那人参,可是昨日太子派人送来的?”
许是看出我脸色有变,几个人立刻如大难临头急声道:“回禀大人,奴婢也不知那人参是何人送来的,想必……想必只有负责厨房膳食的人最清楚不过了。”
见在她们口中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顾不上束起散乱的长发,让她们几个领着我去事发地。一路云石坦途,很快到了北边厨伙房。穿过拱形门,远远的听见里面一片嘈杂,管家福伯的责问也从此传出。
刚走进其中人数最多的一间,本在训斥众人的管家见了我先是一怔,然后微微怒目相向用余光扫过走在我前面引路的几个婢子,适才恭敬的向我行礼。地上立刻跪成一片。
我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说话,为首的碧喜见我长发垂在腰间,立刻走上前道:“大人怎的还未束冠,奴婢真是该死伺候不周。不过是死了个贪食的丫头,大人不必亲自来此地沾的一身晦气。”
“那巧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未理会碧喜关切的话语,只想证实心中的猜想。
管家叹了口气,退步移身让出一条路,一个身穿着与其他婢女相同裙衫的女子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在她尸体旁还有个人跪在地上低声抽泣。
踱步走近,死了的婢女全身紫黑,鲜血自眼睛鼻子耳内流出,因时间久了渐渐凝成了暗红色。整个人一震,迟疑地说道:“是鸩毒。”
“大人说的没错,的确是鸩毒。”管家在一旁缓缓答道。
鸩毒无色无味,常人难以辨认,且此剧毒无药可解,误入口中便会立刻暴毙身亡。曾经有人将此毒涂在剑刃,只需轻轻一挥,若是被剑刃刺中,只有死路一条。因得这个方法对于持剑者本人有一定的危险,我便从未尝试以此来刺杀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