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苍绿,风从远处来,仍带着炙热,吹的人心灼灼。
偶尔落雨,水珠从荷叶滑落,滴到叶底蛙上,发出“呱”一声蛙鸣后,入水,沉静。
涟漪微荡,一群青年读书人,统一着青白提花绡长衫,边角绣卷草文式样,石青的衣摆,拂过柳枝垂墙石阶。
走过宫道,被深衣侍郎领着,越过重重殿宇华门。
以往仰望的酡红为主,缀以朱红的雕梁画栋,已在这群学子头上了。
澎湃,或百感交集,都化为肃穆,与小心翼翼。
他们主以抄录宫中图书为任,除去门第高,进来见世面的,学官也选了不少勤奋刻苦的学子入宫。
怀麓堂
见过太傅文侍,被安置在怀麓堂后殿。
门扉被敲响,打开。
一年幼的公子,新雪初霁,霜白罗衣,蟹青罗襟,浮动小麒麟暗图纹。
虞容与首先反应过来,上前作揖,“太子殿下万安。”
公九卿应太傅要求,换掉了常年不变的太子黛衣,特意换了身不一样的。
结果只有虞容与理她,心中有些郁闷。
“嗯,见过大舅舅。”
知礼仪,表面功夫一定作足。
姬白气场强大,夏日也有种入东的风霜感,公九卿第一眼便注意到他。
“这位是?”
“姬白,姬公子,潜陶杂家子弟。”
杂家,公九卿想到宫中残缺不全的记撰,十二年只能控制渡鸦的毫无长进。
若是能套点内法出来,对她有大用。
姬白也上前,与公九卿相见。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引荐,拜访的过程。
虞容与也发现,太子对姬白兴趣很大,坚持不懈问一些潜陶杂家事物。
杂家?虞容与忽然想到,公九卿给他那只个头偏小的渡鸦。
或许太子学的跟杂家有相似之处,姬白也未展露杂家所学。
“各位学子先过来上前坐吧。”
许太傅打量过每个学子,这些大都是要入仕为官的。
回国子监前,他还要给每个人写一份评价书。
公九卿叹气,许太傅非要亲自授几节课,检查这些选入宫学子学习进度。
太傅示意公九卿坐到他眼皮底下来,又把姬白安排坐她旁边。
公九卿一看虞容与也在她身后,默默心里赞美太傅,真是知人达意。
“今日,不问治国韬略,不问军阵演型,各位六艺是必修课,不如我们考画这一项。”
画而已,众人松了口气,又听太傅继续道
“不画山水人文,画工具,匕首刀刃,都是工匠逐步完善改进,你们这代,国情渐下,不可不驻步不前。”
“可随意选择,时限一天,未上交课业,不容离开。”
说完,许太傅便端坐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公九卿苦笑,虽说太傅以往出题就刁钻刻薄,今日难度确实大了些。
数理逻辑有学,可工具改良制造,几乎是墨家专属。
她脑海中略过数种东西,却游移不定。
偏头偷看姬白,以前大多是她一人上课,有了同桌这事,对公九卿是新奇的。
姬白磨磋了下竹纸,竹纸金贵,以贡品为多数。
他也知道公九卿在看他,拿了墨笔,盯着公九卿目光,直接开始勾勒。
玄铁骨架,半剖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人体解剖图。
这画的是傀儡,他学的是傀儡术?
新奇是有了,公九卿收回视线,手中墨从尾端滴落在纸上晕开。
“殿下,我画的方天画戟,可披砍,可冲刺,符合太傅要求吗?”
身后的虞容与悄悄说话道,还把画纸递过来。
公九卿瞄了一下,画的很精美,还标了尺寸,就是中规中矩,只增加了血刃槽。
“嗯哼!”
许太傅微睁开眼,警告下面窃窃私语一群人。
公九卿连忙把画纸丢回去,低下头。
虽然太傅提了刀刃匕首,可没有局限武器,要不她弄点别的。
心思一转,画了个立式风车,用来扇米,磨麦或取水灌溉等。
果然乱世被拂湫带坏了,满脑子都是农业,水业,建筑机械类的东西。
姬白交了纸,便向太傅告辞离去,公九卿紧随其后。
虞容与看向前方空荡荡的位置,只得也跟了出去。
太子殿下也算他主子了吧,他许诺过要发挥自己的用处,太子也如约给了书册,让他进宫进学。
虞容与的画纸,叠在最上,许太傅顺手拿起一看。
乍一眼看,方天画戟十分常规,细看加了许多的刁钻的血刃槽,力求最大面积的创口。
看来这位虞公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文质彬彬。
太傅点点头,稍微写了点批注。
再拿起公九卿,看是农业方面的,立式风车,挺别致的。
同时,太傅又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太子压抑的太严了,性子过于文弱,不符合一国之储。
叹口气,盖了印。
然后只剩下潜陶来的姬白,许太傅眼前一亮,傀儡机关,他也是首次见到。
难度是不可轻易写批语,只能评了优等。
剩下学子们,看太傅对三人的课业露出不同的神态,然后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视他们,赶忙低下头。
“姬公子,本宫读过杂家的书籍……”
姬白终于有了反应,领如蝤蛴,二眉间冬月无边。
“殿下,学了哪方面,学的太偏,易伤了自己。”
公九卿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处深深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