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烨恭也承认一文一武,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是极好的选择。
两兄弟,一个主导大事,另一个辅佐,他都没意见。
但靳煜祺疑心病重,控制欲强,靳烨恭本人也不愿甘居人下。
祖父靳盛偏爱长孙靳煜祺,定然要创造个他无法反抗的把柄给靳煜祺,这些可能性都不是靳烨恭乐意见到的。
何况他还有表弟公九卿,需要他接管家主位置。
靳盛偏心靳煜祺,他偏心表弟公九卿,他们两清了。
他不想让公九卿当个傀儡皇帝,他想助力公九卿成为统一四海的大帝。
法家子弟总是充满野心的,没有野心的法家子弟,那算什么?
靳烨恭觉得,那就是与法家向来不对盘,被法家嗤之以鼻,儒家的刍狗。
靳烨恭与管筏,没有只待在旁边观看,他们径直走到高台上。
一个拽直拳,跟靳煜祺争跤的汉子,向前扑腾一下,扎了个马步,压低底盘,稳住身形。
靳煜祺一个干净利落的脚剪,再握抱住对方全身,将他整个翻过来,背部朝下,侧摔在地。
激起靳家私卫,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靳烨恭你在这干什么?需要我找个师傅教你些拳脚吗?”
靳煜祺一边用擦汗的丝布,擦拭身上的砂砾,头上的汗渍。
一边余光,挑衅看着高台上广袖长衫贵公子打扮的靳烨恭。
“少爷,我们……”
靳烨恭拦住向前的管筏,低头向靳煜祺温和的笑了一下。
“只是仰慕大哥风采,前来观望。”
“你从小不喜这些,不如今日换装来体验下吧,武将家的后裔,怎能弱不禁风!”
靳煜祺冷哼一声,旁边的靳家私兵有几个也随着他发言,起哄让靳家二公子,下来。
“那,听大哥话,我下来便是。”
管筏倒不担心靳烨恭会受伤,法家内法,以一挡十。
如铸造精美的佩剑,健其筋骨,磨其风华,修其文理。
外在精美绝伦,内里刀刃已开。
靳烨恭一步一步,走的斯文,就像个不知武艺的公子哥。
其实他小时候,出于跟靳煜祺的作对,或者想要争夺祖父目光的心理,确实不愿涉及武艺,而专攻诗歌经书。
十一岁孤身一人前去潜陶,何尝不是违背祖父的期许。
但靳烨恭觉得这才是他,出于本心,选择的道,无惧,亦无忧。
法家内门可不是如世人想要那样,只需研读法家著作。
他的老师慎独,更甚者绝大多数名家,都信奉,开物者,必先苦其心志,蛮其体魄,这类的道理。
捕猎灰狼,用来当束脩之礼,或者把弟子们故意关在洞窟里。
自生自灭个十天半个月,都是这帮老师能干出来的事。
靳煜祺不清楚,他早就不是那个,对身边人境况,无力改变,跟在长兄身后大哭,又被嫌弃的二少爷。
靳烨恭脱下外衣让管筏收好,去换了身褡裢,系好腰带。
“伤筋动骨,可不许诋毁我的名声。”
不理会靳煜祺的挑衅,靳烨恭向靳煜祺微鞠一礼“开始吧。”
围观的私兵早已寂静无声,屏息以待,大公子靳煜祺是人人皆知下任家主,而二公子常在潜陶,不为人熟知。
训练的私兵中,有不少是靳家附庸小家族中的子弟,进入靳家,为以后跟随新的家主做准备。
靳煜祺先进攻,试探一下,一个虚勾腿,靳烨恭轻点脚,避开。
一个转身,靳烨恭顺势拉住靳煜祺的手臂,把他往地上侧翻。
靳煜祺单手撑地,光靠臂力,支起全身,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把自己摆正。
靳烨恭可以看见靳煜祺身上暴起的经脉,掠过他的嘲讽的目光。
他垂下头,涮、拧、锓、拄,各招式跟靳煜祺过了个遍。
靳烨恭身形更灵活,靳煜祺基础更扎实,典型的练家子,一动一静,都是靳家军训练中常见的。
靳煜祺一拳擦过他的耳边,带来咻咻风声。
“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离也;骨肉可刑,亲戚可灭,至法不可阙也。”
靳烨恭突然浮现,那日他下定决心,向师长请命回家。
慎独暴跳起来,一个骨刺抽在他身上,带出一串血珠。
“只在内门七年,学了个皮毛,自我感觉翅膀硬了,就想飞了……”
“氓京局势……”
他有些不记得跟慎独辩论了什么,唯独慎独最后说的这句话,还有蓦然看向他,一改往日肃穆深严,变得缓和的目光。
清晰异常一日为师,一日为父。
靳烨恭是慎独的关门子弟,那一届只有他一人,以往的师兄早就出仕。
七年教导,慎独对他最多的就是,随手折一竹枝,把他打个半死,让他滚回去重新练,重新研读。
唯独那日夜凉如水,师傅让他收拾行囊赶紧滚回去,却在他背离时,发出一声叹息。
“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离也……”
靳烨恭不再抑制自己,他已摸清靳煜祺攻击的门道,清晰看见靳煜祺攻击的轨道,能够预测出他下一步的动作。
抓住靳煜祺的一只拳头,靳烨恭瞬间将他摔倒在地。
“以力役法者”,他想,去过远方的人,终究与安守权势之人,是不一样的。
法家内法与靳家身法对决,他赢了。
靳烨恭没有再看还在挣扎起身的靳煜祺,他转身接过管筏递过来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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