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阚东刚意识里,冯逸珍似乎对那种因恐惧而产生的神经毒素更有兴趣,正所谓避之毒药,我之蜜糖。
虽然,不知道这种所谓的神经毒素是什么,但是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散发出的味道,那是肾上腺素的气味,每个在绝望的边缘人都可以感受到它。
丝线上传来的声音已经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对于一个莱斯大学的化学博士生而言,多年的专业训练让他相信。这种丝线其实是声音的导体。从那个农家院连接到这里,放入所谓天窗,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地下河的露出部分。
因为某种特殊的物理构造,这个连接地下河的水塘可以把丝线导引过来的声音放大。而农家院里的两男一女应该是被冯逸珍悄悄下了毒,应该就是一种类似巴比妥的致幻性药物。
而在致幻状态,他们会以为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而根据这些“见闻”又激发出了所思所想。
这一过程都是可以用自己正常的科学思路去阐释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冯逸珍似乎可以干预他们的这种虚假“见闻”,按照自己的思路,让他们去经历极度恐怖的事情。
阚东刚觉得唯一可能的就是,冯逸珍和那个农家院的房东夫妻是一伙儿的,甚至于他和这个村子的很多人都是共谋。但是,几天的相处中,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发现。
想到这一点,阚东刚感觉到那种由肾上腺传导出来的味道更佳浓郁了,而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重。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冯逸珍唯一的合伙人,但实际上,这是一场集体行为。甚至于,阚东刚猜测,最初在网上大火的那只视频,很有可能就是冯逸珍或者他的同伙上传的。
“需要我去那边看看吗?”
思虑之后,阚东刚唯一能想到的逃离之策就是先离开冯逸珍。
听到这句话,冯逸珍抬起细长的眼睛,里面似乎隐藏着某种亮光。阚东刚看到这道若隐若现的光时,绷紧的神经甚至松弛了一下。他觉得,这丝光亮应该是一种获得信任后散发出来的,冯逸珍似乎要把对自己的戒备放下了。
不过,接下来,他的话却让阚东刚没来由地感到挫败和恼火。
“好啊,我陪你一起过去吧,也该收获了。”
阚东刚虽然心里有些恼火,但是表面上并不敢有所表现,还做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但是冯逸珍还是像刚才那样看着他,眼中的那道光也更加明亮,这让阚东刚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
被看破了!
虽然,冯逸珍没有说。
收拢丝线的过程有点像收渔网,明明只是七八根丝线捻在一起的丝绳,但拉动起来却像是有上百斤重。阚东刚在冯逸珍的注视下使劲儿拉动,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大概扯出五六米后,丝绳的末端一下子变粗,像是套上了很多浮球,对就像是海捕大网边缘上的那种浮球。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浮球一个挨着一个,串联在丝绳上,拉近了,阚东刚终于看清了浮球的真面目,惊得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倒在石头上。
虽然肌肉和盆骨被石头硌得生疼,但是此刻的阚东刚已经忘记了这些。被自己甩开的丝绳已经被冯逸珍从新扯动起来。
那种浮球也一个个露出水面,每一个浮球都有柚子大小,颜色灰白,而真正让他感到窒息的是,每个浮球上都有一双眼睛,纯黑色的,无神地瞪着,里面没有一丝生气,却让人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悲苦而哀怨的情绪。
“这些串在一起的东西,是死者最后的怨念组成的,他们担心自己的灵魂迷失,但是又阻止不了,所以就一直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几十年、几百年,看着自己的灵魂迷失、消亡,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绝望?”
冯逸珍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把那个人偶拿出来。人偶像是活过来一样,机械地靠近这些“怨念浮球”,伸出细长苍白的小手,手指末端尖利的指甲刺了进去,一只黑色的眼睛终于破裂,整个浮球都跟着颤动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
人偶的动作并不快,却很有效,一个个浮球上的黑色眼睛被有条不紊地刺破。两只黑色的眼睛都被刺破的时候,就会有一团黑气被吸入人偶的口中,稍后它又会张口呼出一团灰白的气体。
而这团灰白额气体,又想是无奈额叹息一样慢慢飘散在夜色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阚东刚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无法思考。
直到一刻钟之后,吞噬了五十三个浮球后,丝绳已经被完全拉上来,又变成了轻飘飘的样子。而那个面色依旧灰白的人偶也不再动作,被冯逸珍塞回自己的背包里。
“这些无助的怨念继续留在水里也没有什么希望,但是我们可以把它收集起来。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和这些怨念一样,不论活着还是死去,都根本不可能去掌控自己的灵魂,只能顺着它的方向走。”
回农家院的路上,阚东刚一直在思考冯逸珍的话,好像很有哲学意味。但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这个事实冯逸珍知道,别人、或者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世人从来没有想过。
冯逸珍走在前面三四米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把丝绳卷起来,就像是主妇们把毛线缠成圆团一样。阚东刚,卡着他双手慢条斯理的动着,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可以想象到那张脸上的那种笑意。
越想,阚东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