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白烛围成一个圈在静静地燃烧,火焰并非是普通的金黄色,而是青黑色,上方的空气在火焰下变得扭曲,一股渗人的寒冷随着烛火摇曳而渐渐扩散开来。

烛火围成的圆圈中,是以白色的染料描绘出来的古怪图案,其中放置着一个小小的棺椁。一个身穿巫毒教祭司服饰,肩颈处缠着一条黑色蟒蛇的黑人男性正围着棺椁,一面跳着祭舞,一面高声吟唱着咒语。

他每一个有力的动作都会使得四周的火焰陡然升高,时不时扬起的粉末更使得火焰砰地一声炸开。

黑色蟒蛇在男人的身上游走,滑腻的鳞片摩擦着男人黝黑的皮肤,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冲着阵法中央的棺椁不时吐出分叉的蛇信。

拉法埃莱·哈蒙双臂环胸,眉头紧蹙。

这真的是能够让死去的人得到永恒幸福的神圣仪式?

为什么他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阵法中央里的小小棺椁中,躺着的是在他母亲的肚子里不满五个月就夭折的弟弟。一个月前,在他母亲薇薇安·哈蒙意外流产后,这个原本还算幸福的家庭就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没能保住孩子,这使得薇薇安·哈蒙的心中充满了内疚和痛苦。

她发了疯似的想要补偿那个孩子。

然而,在母亲体内尚不足五个月就夭折的孩子,在光明教廷当地教区的主教看来,并不能够算得上一个已经来到人间的灵魂。既然没有真正来到人间,地区教堂便无法为这样一个夭折的婴儿举行光明教廷式的葬礼,按惯例直接下葬便可。

但薇薇安·哈蒙却无法接受。

她认为,在她感觉到了胎动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没能将这个孩子带到人间是她的错,她无法接受将那个孩子草草埋葬,她必须确定他能够上天堂。

既然光明教廷拒绝为他举行一个宗教式的葬礼,她就找其他办法,只要能够将那个孩子送上天堂就行。

在薇薇安·哈蒙的坚持下,他的父亲本·哈蒙花钱托关系,最终找到了眼前这个黑人巫师。

据说这个黑人巫师是巫毒教的祭司,法力高强,能够沟通天堂与地狱,能够让人与死去的亲人对话来弥补遗憾,绝不是某些招摇撞骗的骗子灵媒。

在那个黑人巫师露了两手后,薇薇安·哈蒙相信了,本·哈蒙仍有些将信将疑,但看着妻子,哪怕只是为了让薇薇安安下心,不再继续内疚痛苦下去,本·哈蒙也得装着深信不疑。

但拉法埃莱·哈蒙却觉得那个黑人巫师处处透着违和,有没有能力姑且不说,但这个黑人巫师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虽然拉法埃莱今年才十六岁,但他自认,他看人还是挺准的。

只可惜,薇薇安·哈蒙坚持己见,拉法埃莱也没有办法。

收了一万美金,黑人巫师答应为孩子举行神圣仪式。

仪式之后,他们只要将孩子安葬便可。

只是,这种处处透着阴暗诡异的仪式,真的没有问题吗?

为什么他觉得屋子的温度越发阴冷起来了?

就像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渗进了房间里,漫过地板,向着房间中央的棺椁而去。

拉法埃莱搓了搓手臂,心头忽然生起一团火来。就像是某些他十分厌恶的东西正在侵入他的领地,这简直就是挑衅。

就在这时,黑人巫师吟唱咒语的声音骤然拔高到近乎尖利,他猛地卧伏在地上,对着棺椁俯首,额头重重地抵在地板上。

燃烧着的烛火倏地变成了苍白色。

拉法埃莱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看到了相当诡异的情景——

小小的棺椁周围,地板开裂,黑色的缝隙里涌动着黑赤色的岩浆,无数只枯瘦的黑色手臂探出,随之而来的黑雾与灼热几乎扭曲了棺椁上方的空气。

宛如骷髅的细长手指扒住了棺椁,穿过了薄板,抓住了当中蜷缩着的小小婴孩。

半透明的孩子透着浅浅的粉色,柔弱得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够将他捏碎。

细如猫叫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拉法埃莱忽然喘不过气来,他重重地俯下身,他开始急促地喘息,天蓝色的瞳孔渐渐发散。

一旁紧紧盯着仪式进行,并没有看到什么诡异画面的薇薇安·哈蒙和本·哈蒙注意到了儿子的不对,连忙伸手扶住了拉法埃莱,压低了声音,不安又关切地道:“怎么了?拉菲,哪里不舒服吗?”

以着父母的角度,他们希望拉法埃莱这个哥哥能够送弟弟一程,但若是这样的仪式会对拉法埃莱带来一些负担,他们会让拉法埃莱暂时回避。

“我……我……”拉法埃莱猛地抓住了本·哈蒙的手臂,霍地抬起了头,涣散的天蓝色眼瞳周围,细微得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白色火焰陡然升腾起来。

他的目光飘忽地看向房间里的棺椁,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

攀爬在棺椁上充满了不详气息的黑色手掌,开裂地板中涌动着的黑暗气息,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厌恶到了骨子里,让他想要,让他想要——!!

白色的火焰有那么一瞬充满了他整个眼瞳,他张开嘴,一个短促有力却又相当陌生的音节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微微震动,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在应和这个声音。

下一刻,纯白的光芒撕裂了房间里扭曲的黑暗,笼罩在阵法当中的棺椁之上。

本·哈蒙和薇薇安·哈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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