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里,只有一对父女:父亲高坐王位上,支着手撑着虚浮的脑袋,另只手捏着一串佛珠;女儿站在底下地毯上,低着脑袋站着,双肩不时抽动。
“为何?”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语带哭音,却不能让面前人有一丝动容。
“晚了,孤有些乏,你先退下吧。”越王一甩袍袖,有些烦躁地道。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三公主并不答应,牙齿咬着下唇,哽咽地拒绝。
“怎么,你不乐意我将你送入栾阳皇宫?”越王的声音依旧冷淡,“我许了你一个天下最好的人家,你怎不知感恩?”
“我已经听话了十多年,无论怎样父皇都不满意,如今终于要把我赶走了么。”她说罢,看到越王的脸色越发难看,屈膝跪了下去,话语却更不加收敛,“我之前就明白,听话和叛逆并无区别,那又何必再听?父皇用一个厌憎的女儿换得实在的好处,当真是高明。”
“大胆!”越王将手上佛珠一扔,珠子散了一地,滚落在三公主周围。
他怒火中烧地看着下方这位忤逆的女子,那眼神并不像在看自己的儿女,而是满怀厌恶,仿佛站在底下的是自己的仇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出嫁之日便是你母亲忌辰那日,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他转身便走,也懒得看三公主眼中陡然失去的神采,耳中不停传来三公主越来越无感情,越发缥缈的“请父皇收回成命”,直到走回内室,一脚踢翻一旁摆放的瓷器,惊得侍奉的太监宫女跪下不住磕头。
“收回成命”三公主喃喃自语着,从不久前的回忆中清醒,冷笑一声,朗声呼唤宫门口正在玩乐的苗伶,“阿伶,你过来一下。”
苗伶见她喊自己,收回手中的纸鸢,小跑着跑到她近前,笑着道:“什么事啊,清漪姐姐?“
“帮姐姐一个小忙。”她温和道,凑过去在苗伶耳边细细吩咐了一会才收回。
“好啊好啊,我最擅长这事了。”苗伶高兴地开口,为自己能帮上清漪姐姐感到由衷的欣喜,四下张望道,“那她到了么?”
“到了。”三公主轻声说,往身后屏风看去,一个纤细苗条的影子出现在那里,接着往她们这而来,露出纪凤巡有些迷惑的面孔。
“三公主,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已经打扰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纪凤巡欠身施礼,心头迷惑更多。
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三公主在拾草堂作客了?还待了这么久。
“不妨事,有人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叨扰。”三公主这般说,让纪凤巡更是迷惑:自己明明只见了这位三公主两面,开始和现在,她怎么这般说呢?迷惑间,却见三公主已到了面前。
“妹妹思家心切,要走我当然不该留你,不过我有一事还需妹妹帮忙。”
“三公主有何事需我这民女?”纪凤巡问道,本想推辞,内心忽然抖动一下,嘴里说出不同的意思,“要是我能帮上忙,自当竭尽全力。”
黄皆一回纪府,便埋首进自己的住处内,修炼起从三公主处寻得的册子。纪府对他的态度依然冷淡,除每天给他送饭外,便将他抛到一边;不过那些杀手倒是没在出现,设局的人似乎发觉他不好对付,把他给遗忘了。在他修炼期间,只有纪夫人来找过几次,询问他追寻自己女儿的进展,黄皆知这妇人可怜,面上却不好表露什么,只用些安慰话语敷衍着她,她每次匆匆而来,沮丧而回,黄皆看着,只能于内心保证杀死董鳞后立刻寻回纪凤巡。
除这些插曲外,剩下的都是平静了,黄皆乐见于此,终日徘徊于体内那条河道,抬头测看头顶天穹裂口处透露的星空,默念《清风引神诀》的口诀心法,刚刚默念前头一句,那星空处便洒下一抹光华,引动那股穿透身体的剧痛。一开始他很难坚持,修炼片刻就要花更长时间调养休憩,叹息神念确只有灵府境才可修炼,即使自己阴差阳错间窥得一貌,也全无一用。一直到一日他突发奇想,念引神诀时也运起无间,才有了转机:那星光洒落时,水球引动,张开裂缝,将那些星光完全吞噬,疼痛也因此轻了许多。黄皆心中大喜,立刻便念下句,凝神修炼,头顶苍穹随他的修炼缓慢地张开更多,展露更多的星辰。
日子在重复的枯燥中过去,转眼,便到了约定之日。
早晨,住处的门打开,黄皆迈步走出,手伸向外头的蒙蒙细雨,转脸对里头半睡半醒的雀爷开口:“你就在这待着,要是我今日未回,便自己离开吧。”
“哦,那你小心。”雀爷疲倦地回道,翅膀一缩,又趴了回去。
真够无情的。黄皆心中闪过此念,脚步不停,往府门去,路上碰上纪夫人,她显然已经等候许久了,肩上的衣着已经完全湿透,听到他到来的脚步声,忙不迭地走到黄皆面前,摩挲着手指,口中也不说话。
“纪夫人且安心,若一切顺利,今日之后,纪小姐自然会跟您母女团聚。”黄皆知晓她的愿望,开口道。
“真的?”纪夫人抬起头,看见黄皆点头,语气里露出感激,“那便谢谢公子了。”
“感激的话还是等你们母女团聚之后再说吧。”黄皆重迈脚步经过她身边,越走越远。
纪夫人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口,脸上一抹冷漠神色掠过,又换回一脸的担忧与慌张,回身面向走来的“老爷”。
“夫人,大早上的,你怎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