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主屋内铃铛敲响。
“老爷醒了。”丁管家先对面前母女施了一礼,轻轻推开房门,跨过门槛轻唤道,“老爷,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咳咳。”里头响起一位中年人的惊喜声音,“晚云和凤儿回来了么,快,快进来,咳咳。”
里头的人没说两具话语便被接下来的咳嗽声淹没。外头的纪凤巡焦急地跑了房间,看到斜倚在床头的爹爹用一张毛巾捂着嘴,面色痛苦。
“爹,你怎么了?”纪凤巡心慌道,就要快步上前,她爹爹伸手止住了她的步子。
“没事,就是前些天试丹,出了些小小差池,过几日便好了。”中年人摆摆手,示意她退回去,继续道,“你先退远些,免得染给你。”
说完,又重重咳了两下,把褪下的厚被往身上又盖了些,放下口中的毛巾,对迈进房间的妻子露出笑容,温和道:“晚云,你回来了。”
妇人身形一滞,接着欠身,语气有些难过:“老爷,您这般遭罪,我却一直不在您身边。”
“这话说的,现在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中年人温柔回道,转头对他女儿开口,“凤儿,我与你娘亲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爹,我才刚见到你,你就要让我出去啊。”纪凤巡扭捏着,脚步停在原地。
“听话。”中年人看着女儿因放松而冒出的小脾气,笑着开口,“我跟你娘有话要说。”
“哦。”纪凤巡憋憋嘴,装作生气地转身走了。
“这孩子,去了栾阳这么久,这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他瞥着女儿离去的身影,晃着脑袋无奈道。
“已经变了许多了。”妇人退到屋内桌案边,坐到红木椅上,将大半张脸遮在帘子内,“寄人篱下,步步小心,她也是担惊受怕,谨慎惯了,见了亲人自然放松许多。”
“咳咳,苦了你们了。”中年人苦笑道,“我身在越国,连自身都难保,也帮不了你们。”
“怎会如此?”妇人有些疑惑,“老爷和董大人可是过命的兄弟,难道他也护不住老爷?”
“呵,我落得这分田地背后,我那位董兄弟可是出了不少力啊。”一声冷笑。
妇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道:“怎会如此?”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啊。他们寻不到你,自然就折磨起我了。”
“董大人,也对那东西有念想?”
“谁知道呢?”中年人感叹道,“即使他没念想,他背后的那位有念想,他便也有了。”
“老爷是说,王上”
“打住吧。”中年人打断道,咳嗽两声,转变话题,“晚云,从栾阳到南越,路途遥远,可还顺利?”
“在途中碰上了一伙河盗,还好有一位少侠救了我们母女,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总觉得,那恩人救我们的目的并不单纯。”
“不单纯,难道也是为了那东西?那他现在何在?”
“不清楚。”妇人摇了摇头,继续道,“至于他,已经跟我们到了府里。”
“那我去见见他。”说完,中年人拉开被子,便要从榻上下来。
妇人听到动静,赶紧劝道:“老爷你身体有恙,还是不要走动了,我给那人散些吃食,赠些银两,过些时日自然便打发了。”
“他既然目的不单纯,哪有那么好打发。”
“我也只是猜测,即使真别有用心,我不开口,他总不会强逼我,况且这还是纪府。”言罢,也不得答话,妇人便站起身走到正中,欠身行礼:“老爷,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那好吧,辛苦夫人了。”
妇人点点头,跨出门槛,掩上房门,对等候在外的丫鬟们说了句“照顾好老爷。”
“是,夫人。”两个丫鬟同时应道。
妇人颔首,对一旁的丁管家问道:“小姐呢?”
“小姐去找那位少侠了。”
“这丫头,到了家就不懂事。”妇人责怪一句,对管家道,“我去找她,你留在门口候着,万一有些什么事也好照应。”
“是。”
妇人见他答应,便转身朝西边厢房走去,刚一转身,脸上从容的表情便消失了,双手交错在小腹前,使劲地压抑住手臂的颤抖,就这么走到远处,眼中流下泪来。
她的夫君在只有夫妻两人独处时,从来都是对她不假辞色,语气死硬的,爱把在官场上受到的气,发泄到她的身上,她不知原因,可现在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身后房间内的那个语气温和的男人,并不是她的夫君,而这宽阔的纪府大院,现今已成了一口深潭,一处陷阱,她带着她的女儿,不假思索地跳了进来。
“有人来了。”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雀爷从黄皆肩头跳下,甩甩脑袋,问道:“你听出是谁了么?”
“是那纪小姐的娘亲。”黄皆说道,凝神听着来人走到门口,轻轻叩了两下门。
“门没关,请进吧。”
房门轻轻推开,露出妇人略有些惊慌的面孔,向她脸上看去,发觉她的眼圈有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夫人,有什么事么?”黄皆看着她向房间左右环顾,开口问道。
“请问纪公子,凤巡刚才可曾来过?”妇人并不看他,低垂着头问道。
“纪小姐并未到我这来。”黄皆回道。
“那,那抱歉,打扰你了。”妇人应了声,刚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纪凤巡好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