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懿能想明白这一点,缪谨当然早已想明白了。
他气的是这两个女子,竟然对他全盘隐瞒,致使他一无所知。
静懿不由推了推缪谨的肩膀,他微微抬起头,静懿看着他张了张口,轻细道:“不是卫卿硬要拿我做饵,是我硬要来,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不要生她的气。”
缪谨道:“起码该事先告诉我。”
静懿迎上他的目光,有些安慰性地对他笑,道:“我怕,让你知道了,又会使我自己抱有无妄的期待。万一我回不来,我便会觉得死会很孤独。”
她不是不想,她是不能抱有期待。
她笑容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缪谨叹了口气,扶着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低低道:“傻丫头,说你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聪明。”
静懿抿唇道:“那你呢,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射杀灵舒?”
他见不得她阵前受辱么。
即使会挑起两军征战,他也在所不惜么。
缪谨云淡风轻地道:“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你我共赴黄泉。在那之前,当然要射杀个跳梁小丑,到了地底下,给你踩着玩儿。”
静懿眼眶湿润,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闷声道:“缪谨,你这般抱我,是要与我在一起的意思么?”
缪谨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脖间和发丝间,与她耳语道:“看你可怜,往后连个非君不嫁的对象都没有,我给你一个,就不会再冒冒失失做傻事了。”
静懿瞠着眼眶,眼角热泪淌下,张口道:“可你父亲和我父亲……”
缪谨道:“你父亲抢走了我父亲,那我抢走他的女儿,应该不算很过分吧。”
够了,过去的事情到此为止了。
一切恩怨,都不该是由静懿来承担的。
倘若那九五之尊,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一辈子呵护着疼宠着,那也罢了;可她的父皇、那天下之主,偏偏要把她亲手送出去。
他起了起身,手指摩挲着静懿红醴的嘴唇,低沉道:“既如此,那便由我来接手吧。”说罢,他再吻下去,唇齿间纠缠道,“往后到了我手上,誓不归还。”
这一天,静懿的嘴唇都是红红肿肿,酥酥麻麻的。
原来一个吻,能让她感觉快要幸福到死。
后来她碰到他胸膛下又黏腻的濡湿,才发现缪谨绷开了伤口,就此把缪谨推开停下,连忙跑出去叫军医。
缪谨仰身半躺在榻上,怀里依稀还有她的芬芳,他见静懿落荒而逃的样子,笑着舔舔唇,道:“吃不饱。”
静懿耳根子红了个透。
军医又得来帮缪谨重新处理伤势,静懿则回了自己的营帐。卫卿拨给她的宫女杀手,依然继续照料她的起居,并身负保护她的职责。
她在营帐里沐浴,把满身血气洗净,重新换了身衣裳,临到缪谨要喝药的时候,才送了汤药到他那去。
静懿垂着眼,微抿着红唇,不去看他,只把汤药放在他手边。
适时也有士兵送了两人的餐饭进来。
后来,缪谨的营帐里,多是静懿在走动照料。
她按时给缪谨送汤药,有时整理他的书桌,把桌上摆满的兵籍军文等整理整齐。
缪谨常在大帐与其他将领们商议军务。
静懿把各类兵籍军文归类整齐时,看见某个堆兵籍的角落里有样东西,不由整个人顿了顿。
她伸手去拿出来,岂会不识得,那是以往她在路上买来的一个木偶,专送给他的。
送他时,她说是随便挑的,她以为他也只会是随便安放。
可眼下在这里看见了,静懿眼眶微热,嘴角却笑了起来。
木偶的表面很光滑油亮,像是常年有人触摸盘弄,才会养出这样温腻的质地。
她没想到,他竟然随身携带,还带到这军营里来了。
缪谨回帐时,看见静懿正捧着他的木偶,汗颜地快步过来,从她手上拿走,藏进角落里,低咳道:“你怎么找到这个的?真是的,男人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翻。”
静懿道:“都被我找到了,还藏什么呢?”
缪谨正色道:“这小玩偶太可爱,要是被别的将军看见了,有损军威。”
静懿在军中留了下来,随后缪谨也修了家书传回京城给卫卿,报平安的同时,也气了一回她和静懿串通一起、把他蒙在鼓里的事。
卫卿收到家书的时候,便是她在京里已经诞下孩子过后了。
乌斯藏大败过一回,首领头颅被斩,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他们很快重整旗鼓,又卷土重来。
群龙无首只让他们慌乱短暂的时间,很快他们便化怒气为士气。而且在双方兵力上,乌斯藏大有优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乌斯藏一心想着报仇雪耻,又是中原大乱之际,当然什么都顾不上,只顾一股脑奋力冲进中原,撒满身怒气。
接下来有一番苦战。
静懿也没有闲着,她抛下了高贵的公主身份,在军营里跟着将士们操练。缪谨得空亲自教她,使她习得一些防身术以自保。
她基本像一个合格的士兵,起码知道刀怎么挥,枪怎么刺了。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的不足,她的要求不高,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其所能地为他做一点事。
少一点麻烦,少让他担心。
缪谨看着那个娇娇公主为了他拼尽全力,内心里万般复杂疼惜,可在行动上却依然十分严厉。
在这一场战争里,他要和她两人都一起活着。
活着会有许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