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闷着头进了书房,张眼四处望了一望,发现书房里只有两人,一个貌似是师爷打扮,另一个坐在书案之后,穿着一身常服,看样子就是那都督佥事了。王二心里有气,进了屋并不说话,只是又做了个揖,就默默不语的站着。
那都督等了一会,倒有点奇怪了,不禁对着王二说:“兀那书生,既是来找我,怎地却不说话,尔到底见我有何事?”
王二听得这话一阵愕然,他明明在大门口已经将来意说了好几遍,即使给那个丫鬟,也明明白白的交代了自己到底为何而来,却没想这都督佥事竟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这么说那都督佥事之前对他视而不见倒是错怪了人家,说不定被当成打秋风的了。他又赶紧做了一个揖,言简意赅的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说了一回,那都督佥事听了后楞了一下,然后展颜一笑,说道:“这么说倒是一名义士,你说的腰牌拿给我看看。”王二只好说之前腰牌已经给贵衙门办事的了,屋里的师爷赶紧出去派人去找,问了半天,才有人将腰牌递了过来。在这期间,都督佥事也不理王二,自顾自的看一些公文。
腰牌送来后,都督佥事随意看了两眼,对王二说:“事情知道了,公文好办,随后刘师爷会给你办好,可以随时西去。”说完这话,他就端起茶碗预备送客,茶碗端到半截,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望着王二说:“尔既是读书人,多余的话自不用我说,汝能不避艰险为朝廷分忧,这风骨是令人佩服的。不过眼看边衅将开,西宁以西如今乱的很,想平安进到海罕卫也不是那么容易,一路保重吧。”那都督佥事看样子是个武人出身,官职升起来后应该是读了一些书,说话文白相杂,倒不像纯文官出身的那么云山雾绕,总之他意思好像是前途未必平安。
说完这话,都督佥事连茶也不端了,直接开始低头做事,那刘姓师爷过来示意王二走人。王二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那都督佥事最后的几句话,总觉得似乎话里有话,但又不知到底指的什么。想和姓刘的师爷搭讪几句,那师爷竟是个锯嘴葫芦,死也不开口。随着师爷到了耳房,三下五除二开了一张告身,盖上了都督佥事的关防大印,然后师爷就找了个亲兵送王二出门。
王二央亲兵帮忙去寻七斤,亲兵自然不愿意去,路上碰见其他的丫鬟,王二只好自己去问,结果那丫鬟竟然说知道七斤在哪里,并热情的自告奋勇去帮着叫。正顺着回廊往后门走的时候,王二看见回廊尽头人影一闪,看见个女人的背影匆匆走过,王二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突然意识到那似乎是锦秋身边常跟着的那个胖嬷嬷。他不顾那亲兵的阻拦,三窜两蹦的就朝回廊那头追去。
转过回廊,眼前是一片黑黢黢的房屋,哪里还能看见什么人影。这时,那亲兵赶了上来,对王二厉声呵斥,并动手动脚企图控制住他。正纠缠间,七斤奇迹般的出现了,他周围围了五六个打着灯笼的丫鬟,叽叽喳喳笑着和七斤说着话,竟然一副欢乐无比的样子。
丫鬟里面明显有一两个在府里挺有地位,那亲兵也不敢得罪,三两句话问清了缘由,七斤就说一定是他家少爷眼花看差了。丫鬟们合力撵走了亲兵,然后开始和七斤依依惜别,“七哥记得回程时一定来看我们啊”之类的话不绝于耳。王二赶紧拉过七斤,让他问问丫鬟最近都督佥事府上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七斤虽然莫名其妙,还是转头过去问了,但丫鬟们说这几天府上没住进什么人,如果说来了亲戚什么的,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不可能不知道的。
王二欲待不信,可是人家丫鬟又不认识他,根本也没有骗他的理由和动机。这么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都督佥事府门,七斤肯定就问王二怎么了,就在人家那么大官府里发疯。王二说了似乎看见了胖嬷嬷,七斤也吓了一跳。及至问清楚王二也只是看见个背影,就释然地说一定是少爷你天黑看差了,谁家后宅没个把体型肥硕的胖嬷嬷呢。七斤的话太有说服力,王二其实也没见过锦秋家那胖嬷嬷几面,这会也只得说服自己大概真是看错了。
在都督佥事府上折腾了太久的时间,出来时已是满天星斗,等到主仆二人再满街找客栈的时候,发现已经全都客满了。最终等二人跑断了腿在城西一家跟车马店差不多的客栈里找到一间臭烘烘的房间窝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筋疲力尽的王二进入梦乡之时,对自己这次青塘之行是否明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第二天,两人天还没亮就匆匆离开西宁,继续向西进发。一路上,王二比前几天沉默了许多,七斤再成精作怪的出洋相,常常也得不到他的回应。七斤以为是王二昨天错认胖嬷嬷因而想起了锦秋,其实真实的原因是王二经过昨天的遭遇,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小人物。过去他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书院、考场上,经常性的都是众人呵护、羡慕的对象,虽然他本性不是什么张狂的人,但是不自觉的还是认为自己当然与众不同,而不论在什么场合下,他得到的一些特殊礼遇他也倾向于认为理所应当。究其原因,总还是他这十几年不长的人生经历中,几乎所有事情都顺遂,想做的事几乎手到擒来,想亲近的人人家可能主动就贴上来了。锦秋算是他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挫折,但实际上就他追求锦秋的过程来说,几乎也说得上两情相悦,没费太多力气。就算是这次出走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