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了解简约受伤前因后果之后,老妈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我父亲则坐在我身边的副驾驶位,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通过后视镜,我时不时看雨茗一眼,不过她却始终低着头,令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到了医院,瑶馨、赵笠、墨芷舞等人都在场,看来,简约苏醒的消息远比王涵带给我们的威胁更让人无法自已,我的朋友们此刻已经什么都不顾上了。
见到他们的时候,方磊正脸红脖子粗在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理论,一个年龄比较大,看着像是值班主任的中年男人皱着眉,不断解释说病人刚刚苏醒,需要充分休息,我们人太多了,不可以都进去探视,除了直系亲属,别人都得跟icu病房外呆着听信儿。
我走上去,说,“医生,简约的父母没在南京,这里我是她亲人,无论如何你得让我们进去。”
对方看了我几眼,拿出手术承诺书问我们,“谁是江潮?他签的字,他可以进去。”
我忙说我就是江潮,如果不信我马上拿身份证给他看。
听我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值班主任才勉强点头说,“最多十分钟,尽量少说话。”
于是,在众人期盼无比的目光里,我推门而入,却不知,走路的时候双腿已经发软了。
将将进去半个身位,就听身后雨茗叫了我一声,“潮潮,让简约好好休息,多想点开心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想无论她希望得到什么,以后都会有机会的。”
我的脚步顿了顿,觉得雨茗的话怪怪的,似有所指…
顾不上多想,我疾步走入icu,看到简约脸上的呼吸机已经摘掉,她正看着我,在笑!
此刻的简约,身上被裹得如同木乃伊,唯有已经明显消瘦的脸露在外面,便更让人心疼了。
四目相对,我的脚步却忽然缓了下来。
仿佛,从门口到床边,区区十米不到的距离,如同走过千山万水,如同穿越千年!
那么长,那么漫。
我凝视着简约,走一步,泪水落下一串,走一步,心里疼成一团。
简约显然看到我的伤感,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却因为身体虚弱声音太小,我没有清楚。
终于,在全世界都陷入静默的时候,我来到简约病床边,慢慢低下身子,在距离简约的脸还有十几公分处,顿住。
我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应该是什么。
以前,每当我们在周末早上醒来,我哈欠连天去厨房给简约做好早餐,往往会回到卧室,半靠在床头凝望她,等到简约有了感觉,睁开眼冲我笑,我便伸出手挠她的脚心或者咯吱窝,闹得简约笑个不停,说潮潮你最讨厌了,知道人家身上有痒痒肉,却偏偏欺负人…
然后,在我们的笑声里,简约会生出双臂环住我的脖子,身体悬在空中,让我吻她,不亲个十次八次绝对不会起来…
今天,简约又醒了,我也像以往那样低下头,贴向她…
我,是不是该吻她了?是不是?!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时间停顿,空间凝固,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我的生活、生命、思想中只有她!
慢慢靠近,眼睛里终于出现刺眼的白皙,那是缠着简约身体的纱布和绷带,以及雪白的床单。
我停住,因为简约的脸微微偏向一侧,对着我身后icu的门,嘴又动了动,这次我听清楚了,她在说,“潮潮,他们都看着呢…”
他们,都,看着!
倏然之间,我的背上似乎被万仞高山压住,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是啊,他们都在看,尤其是雨茗。
见我面色晦暗,简约笑了,轻声道,“潮潮,我睡了多久啊,你怎么还哭了呢?我这不好好的嘛。”
这句话让我的心没来由再次被刺痛,不,是刺穿!
好好的,这还叫好好的吗?
我的约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没命了啊!
“潮潮不哭,看你哭我心里难受。”
简约醒来后,并没委屈得泪流满面,或者因为自己的伤势心烦意乱,和我说了三句话,一句提醒我注意自己的举动,一句安慰我说她没事,还有一句就是让我别哭,她看了心疼…
我…我真不想哭,想忍着,可我实在忍不住啊。
双腿慢慢弯曲,我跪在简约病床前,刹那间已经泪流满面了。
佛曰,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又曰,一转瞬而即灭,一弹指而倏生。
那么,刹那又有多久呢?是不是在我哭泣的时候已经轮回十世了?
我不敢碰她,因为简约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尤其上半身,小臂断了、肋骨折了,露出来的面颊上淤青还没有褪去。
我知道若是忍不住碰到她,说不定就会引起伤口上的痛!
头抵在床沿,我无声抽泣,不敢看简约的脸,更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
我甚至忘了,和值班主任费劲口舌进来,根本不是要在简约床前哭这么一通的,可,我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想和她说什么呢?说那些她想听到的话吗?
或者,我死乞白赖非要进来,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我在?!
简约一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隐约能够感觉到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放在我的头发上,手指插进乱蓬蓬的头发里,轻轻动着、抚摸着,如同,记忆消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