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瑾没有说话。
“可是现在我想知道那些宿命,想知道我们的宿命。以前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现在却已经不同了。”风涟望住他的目光幽幽沉沉,略有复杂。
离瑾脸上神色看不出情绪,只轻声道:“西际重涯,东南觞鸿,你可看出什么?”
风涟顺他的话语寻去。
西方天空星光明亮,光纹静转,安泰无异。而东南边却暗极无光,星迹疏淡,几近沉渊。再望西南玄昴方向,同是如此。
这是宿主的命运。
星纹天脉繁复无垠,在璀璨的光芒之间缓深缓浅,一眼望去若在睫前,恍惚之后又在万里之外,深浅亮暗无律连绵,直没入看不见的一线溟沉。
风涟忽然转回了脸,柔唇轻启:“阿瑾,星星和天空再好看,都及不上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盛着千万年来最美的一片天。
离瑾闻言,眉底含上一抹无垠的温柔。眼眸深处,像是清风吹散了漫天沉重的灿烂,惟余一片无暇澄色,包容万物。
“我的眼睛这般好看?”他笑问。
风涟用力点头:“没有人的眼睛会比你更好看。”
离瑾笑容清淡,眸心湛色微微深浓。
她却不知,这双眼睛永远只在看着她时,才有这般美丽。
风涟不愿再将丝毫精力浪费在其他事物上,静静深深地看住他的眸,那湛蓝若水,似要淹着她永生永世。
出神间,没发觉两张面容近至极处,呼吸缠绵。
他唇角微挑,往前凑了一寸,已在她唇间碰上一下。
她怔愣,脸颊飞红的一刻,眼角余光里飘过一点冰蓝的光亮。
一点、又一点……
无数的琉璃风灯纷纷燃烧起晶莹的火焰,向着云空遥遥飘升,焰光密密透映出凰凤双鸟的轮廓,霎时间仿佛千万灵鸟迭飞长天,盛丽若梦。
“风灯之下,饮完婚酒,向天地祭礼,婚礼就完成了。”离瑾起身执起她的手。
天地茫远,万里星辰万里光。
风涟身子止不住轻轻颤起来,他握着她的手始终有力不放,温暖、坚定的力量广阔似海,填满她四肢百骸。她接过他递来的银晶杯,杯底琥珀颜色清明,照得她眉宇晶亮。
薄唇微扬,在他举袖仰首的一刻,她亦将杯中酒水饮了个干净。
甜辣入喉,暖了脏腑。深吸一口气,同他一起,向着浩渺苍穹,向着山川大地,向着星辰天辉,躬身三拜,合目颂祭。
灿亮漫空,凰凤成双,纷飘起舞,远空风啸如鸣,引一曲情韵悠长。
从此刻起,她就是他的妻子。
风涟睁眼,不敢确信地将目光一动:“阿瑾……”
他伸手抱住她,望着她轻轻一笑,眸底落满了天宇星芒点灿:“你如今是谁的?”
她面上愣愕退去,容色因一笑而焕若明光:“是你……”
未完的言语,尽数被他覆来的柔灼气息吞入。指掌有力地扣在她的脑后,愈深、愈深地吻下去,比任何一次都要深长、缠绵……
帷幔迎风拂落,榻外最后一盏灯火曼曼长曳,光影迷媚,投漫在重帐旖旎深处。
她乌丝尽散,铺泻修颈之下,双颊染着烛色更添晕红娇柔,引他轻吻连连。
迷蒙之中,已不知是谁指尖温凉,将火红的衣裳脱解,也不知是谁将吻烙上眉心风蝶,沿那眼鼻、胸颈、肩臂一路延下……
她咬唇,莹白雪润的肌肤因陌生的感觉仿佛烧起火焰,灼烫难忍,不由轻吟一声,眼神隔着朦朦大雾望进他眼底:“阿瑾,我好像……”冰凉的指抵上温热的唇,他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得能将冰雪融化:“依着我就好。”
她微微点头,手臂吃力地缠上他的脖颈,唯觉身子瘫软,使不上一丝气力。脑海中,淡淡闪过归瑜带来的那一壶酒。
若迟梦、若迟梦……迟夜醉梦,又当如何?
无心再想,肌肤相亲间带起透骨mí_hún的滚烫,意识彻底沉入了灼热的大海。疼痛来时的一声□□也默默在相贴的唇间融剩丝缕喘息,纠缠着将灵魂拖入无底无尽的爱恋深渊。
帐影幽暧,烛火微茫。
星波银亮,倾满天河,风灯入空,落焰纷灿,在幽深的夜里凝光绽放。谷境深崖,苍木楹的花瓣卷舞不休,那缕歌声轻唱长夜,绵媚至极。
沧海有蝶,风华烈烈。凌涛而遨,牵波独舞。
纤翼折浪,九芒灼灼。狂澜无惧,千路渊尽。
天地重重,无处归处。日月玄穹,终入沧暮。
万世无端,流方莫际。盛寒未央,只归心处……